我就在门口等。
从早上,一直等到天黑。
期间,我看到了无数辆挂着政府牌照的奥迪,看到了无数个西装革履的领导和专家,从我面前走过。他们看我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要来讨薪的农民工。
天快黑的时候,一辆考斯特停在了门口。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安全帽、五十多岁的男人,他步履匆匆,一边走一边对着电话吼:“让技术部那帮书呆子半小时内给我一个解决方案!再拖,老子把他们全扔到江里去喂鱼!”
他身后跟着一群人,个个神色紧张。
我猜,他就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。
我抓住了这个机会,一个箭步冲了上去,把手里的报告递到他面前。
“领导,我叫江阳!我在非洲修过五年跨海大桥!你们现在遇到的‘沉管水下精准对接’难题,我有办法解决!”
5
那个被我叫做“领导”的男人,是“东江隧道”项目的总负责人,吴天雄。一个在工程界响当当的名字。
他被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搞得一愣,本能地想让保安把我拉开。
但我没动。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,把手里的报告又往前递了一寸。
“吴总,给我十分钟。如果我说的都是废话,您再把我扔出去。”
也许是我的眼神,也许是我满身的尘土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工地味道产生了某种共鸣,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。他接过我那份被汗浸得有些发皱的报告,翻开了第一页。
那上面,是我手绘的一张“安哥拉卡宾达跨海大桥”的水下沉管施工图。图纸的旁边,是我用最简洁的语言,描述的当时我们遇到的洋流和地质问题。
吴天雄的眼神,瞬间变了。
他抬头,重新审视了我一遍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件刚出土的、满是泥土却价值连城的古董。
“跟我进来。”他说。
我就这样,走进了那个我本不可能踏入的指挥部。
会议室里,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。一群戴着眼镜的工程师,围着一张巨大的图纸,吵得面红耳赤。他们争论的焦点,正是我刚才脱口而出的“沉管水下精准对接”难题。
吴天雄把我的报告,直接扔在了会议桌上。
“都别吵了。听听这位……江阳同志的看法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。有惊讶,有怀疑,但更多的是不屑。
我没有怯场。因为他们图纸上争论的那些数据,那些公式,五年前,我就在非洲的海底,用身体亲自验证过无数遍了。
我走到图纸前,拿起笔,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,直接在他们争论不下的那个节点上,画了一个新的模型。
“这里的地质是淤泥流沙层,传统的GPS定位和声呐探测,误差会非常大。你们需要加装一个‘可控式压载水系统’,利用水压的变化,来实时抵消洋流的侧向推力。另外,对接的‘吉娜橡胶止水带’,必须提前进行十五个大气压的预压测试……”
我一口气说了十分钟。整个会议室,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,到最后变得鸦雀无声。
那些之前还一脸不屑的工程师们,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,又从震惊变成了敬佩。
我说完,把笔放下,看着吴天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