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阳,谢谢你这几年的辛苦。以后,她们娘俩,我来照顾。”
那语气,像是在宣布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我看着他抱着我的女儿,走进那扇我永远也进不去的家门,突然觉得,自己这五年,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3
林晚没有让我进门。
我们在楼下的长椅上,谈了最后一次。夜风很冷,吹得我脸上那道在非洲留下的疤,隐隐作痛。
“房子,我已经卖了。”她说。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那套房子,是我拿命换来的钱,一砖一瓦给她和念念砌起来的家。房产证上,写的也是她一个人的名字。我当时觉得,爷们在外面挣钱,家里的一切都交给媳妇,天经地义。
“卖了多少钱?”我哑着嗓子问。
“三百万。首付了现在住的这套学区房,写的陈浩的名字。”她很平静,“剩下的钱,我给你留了五十万。算是……对你的补偿。”
五十万。
我五年,没日没夜,冒着生命危险,换来了一个家破人散,和五十万的“补偿”。
“念念的抚养权,你也别争了。”她继续说,像是在处理一件与她无关的公事,“你常年在国外,根本没法照顾她。陈浩能给她最好的教育,最好的生活。”
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,突然觉得很陌生。我记忆里的林晚,是那个会因为我手上多了一道小口子就心疼掉眼淚的姑娘。可现在,她能如此冷静地,切割我们之间的一切。
“他……是干什么的?”我问。
“自己开了家建材公司,不大,但很稳定。”林-晚的语气里,有了一丝炫耀,“他很顾家,每天不管多晚,都会回家吃饭。周末会带我和念念去郊区露营。”
她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钢针,扎在我心上。
这些,都是我给不了她的。我在非洲的工地上,只有冰冷的铁皮房和漫天的黄沙。我甚至连跟她们打个视频电话,都要爬到山顶去找信号。
桌上,她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。
我看着“财产分割”那一栏里刺眼的“五十万”,突然笑了。我笑得很大声,眼泪都笑了出来。
林晚被我笑得有些不自在。“江阳,你别这样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,但感情的事,不能勉强。我们……回不去了。”
我止住笑,拿起那份协议,从口袋里摸出我那支用了好几年的、笔帽都裂了的破笔,在上面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然后,我当着她的面,把那份协议,撕了个粉碎。
纸屑像雪花一样,飘落在我们之间。
“林晚,”我看着她震惊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钱,我一分都不要。房子,孩子,也都给你。我江阳没那么下贱,靠女人的施舍过日子。”
“从此以后,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说完,我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没有地方去,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,漫无目的地走。走到最后,我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,买了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,坐在马路牙子上,一口一口地灌。
酒很辣,像刀子。
我掏出手机,翻看着相册里念念的照片。从她还是个小婴儿,到她学会走路,再到她背上小书包。每一张照片,都像是在嘲笑我这个父亲的缺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