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给我在非洲最好的兄弟,老张,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,我还没开口,就先哭了。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在异乡的街头,哭得像个傻子。
“哥们,我……我没家了。”
老张在那头沉默了很久,只说了一句:“江阳,还记得那次塌方吗?你为了救我,被钢筋砸断了腿,你都没哭。为了个女人,不值当。”
是啊,不值当。
我挂了电话,把最后一口酒喝完,然后把手机里所有关于林晚和念念的照片,一张一张地,全部删掉了。
删到最后一张时,我的手抖得厉害。
那是念念满月时,我抱着她,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。我当时对着她发誓,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。
现在,我的公主,有了新的国王。
而我这个屠龙的骑士,连回到城堡的资格,都没有了。
44
我在一家小旅馆里,浑浑噩噩地躺了三天。
三天里,我没吃没喝,就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,一遍遍地过着这五年。那些拼命的瞬间,那些想家的夜晚,现在看来,都像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。
第四天早上,我被饿醒了。
我走出旅馆,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街上车水马龙,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好像这个世界少了谁,都照样运转。
我突然意识到,我不能就这么倒下。
我倒下了,就真的一无所有了。那些看不起我的人,只会笑得更大声。
林晚可以不要我,但江阳不能不要自己。
我回到旅馆,洗了个澡,刮了胡子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。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憔-悴但眼神重新有了点光的人,我对自己说:江阳,你才三十五,还没到认命的时候。
我开始找出路。回非洲是不可能了,那个地方,承载了太多我现在不想碰触的回忆。我必须在这个城市,在他们眼皮子底下,重新站起来。
我有人,有技术,有在国外管理大型项目的经验。这些,就是我的本钱。
我给老张打了个电话,让他帮我打听一下,国内现在有没有什么大的基建项目。
老张的消息很快就来了。他说,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,正在启动一个百年一遇的工程——“东江过江隧道”项目。这是国家级的重点工程,总投资几百个亿,无数家建筑公司都盯着这块肥肉。
“这个项目,现在由‘中建七局’牵头。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里面当个小工头,我让他帮你问问,看能不能进去。”老张说。
我知道,凭我现在的身份,想进“中建七局”这种国企巨头,比登天还难。我没有学历,没有背景,只有一个在非洲搬砖的履历。
但我必须试一试。
这是我唯一的机会。
我花了两天时间,把我这五年在非洲参与过的所有项目,遇到的所有技术难题,以及我是如何解决的,全部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。那不是一份简历,那是我用血和汗换来的军功章。
我没有去找老张的亲戚,因为我知道,那种关系,最多只能让我进去当个小工。我要的,不是一份糊口的工作,而是一个能让我再次发光的机会。
我直接去了“东江过江隧道”的项目指挥部。
那是一栋临时搭建的板房,但门口站着岗,戒备森严。我被保安拦在了门外,他说没有预约,谁都不能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