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先生指教的是。"她轻声回应，态度恭谨却疏远。
"在下苏静言...不知姑娘如何称呼？"
我为何要问这个名字？
明明早就知道，却还要假装陌生。
"学生顾清言。"她恭敬地回答，眼中没有任何异常。
果然，她不记得了。
看来果真是我唐突了。
我今日出门所为何来？莫非就是为了这场期待已久的重逢？
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她转身时姿态优雅，举止得体。
是啊，她虽不喜与人交往，但礼数从来周全。
我为何能一眼认出？
我为何如此确信那一定是...八年前那个手持弓箭、眼神坚定的女童。
她施礼告退，举止合宜。
我走到她方才伫立的位置。
真是一盘精妙的棋局。
我伸出的手从棋子移到棋笥，然而...
这棋局竟是如此脆弱，一触即乱。
我拂乱的棋子散落一地，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事。
我连名字都要假装不知，从他人那里听说，这是否算是一种讽刺？
然而我将那几个熟悉的字在唇齿间细细品味，竟泛起一丝甘甜。
如此沁人心脾。
顾清言，这么多年，我终于又见到你了。
如今，我成了你的先生。
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的身影不仅重现眼前，更以惊人的速度在我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
"苏先生？"见我出神，学子们投来关切的目光，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"抱歉，一时想得出神了。今日时候不早，各位请回吧。"
我为何会对一个"陌生"学生如此在意？这实在不像平日的我。
只因为她不是别人，是那个八年前救了我性命的人。
我行至书院门前，正欲回居所，却听得一阵议论声。
他们在议论什么？
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那墨香飘来的方向，是她？
一袭素白长衫，手持书卷，临风而立。
我的心竟随着那抹素白而微微作痛。
"竟是顾家小姐...真是难得。"四周的议论声渐渐传开。
"哇，顾小姐还是这般风姿俊逸。"
顾？只有姓氏？
我多想告诉所有人，我知道她的名字，我知道她的一切，我知道她七岁时就能箭无虚发。
她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评头论足的人，余光却瞥见了我的存在，微微颔首致意。
确实...她看见了我，那双墨玉般的瞳仁中保持着师生长幼应有的礼节。
我又一次遇见她，寂寥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孤影。
她的眼中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疏离与沉静。
究竟是经历了什么，才会有这样特别的眼神。
我竟有些嫉妒了，那般专注凝望的神情，却只留给天边的晚霞。
"那不是顾小姐吗？"身旁的学子又开始窃窃私语。
"今日她的诗作在诗会上拔得头筹呢。"
"是那个顾清言吗？说来她也确实独来独往，但学业从不落下。"另一个学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。
清言，清言...我在心底默念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。
"苏先生，我们该去上课了吧？"
"说的是，走吧。"临走时我又不舍地回望一眼。
清言，你真的不记得那个被你救下的少女了吗？
那一点墨色又一次，比任何色彩都要醒目地存在着，我的心口泛起阵阵酸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