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为什么最终选了你弟弟吗?”她微微偏头,像在欣赏我瞳孔里必然存在的、无法宣泄的惊骇与绝望,“不是因为他的科研能力比你强——他比你差远了,我亲爱的天才。”
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,精准扎入我意识最深处。
“而是因为他贪婪,自私,懂得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。他永远不会像你这样……”
红唇轻启,吐出最终判决。
“愚蠢又天真。”
林晚配合地发出低低的笑声,手臂将她搂得更紧,俯身吻上她的唇。
在我的实验室里,在我的婚礼前夜,在我耗尽生命为她铸造的永生系统作用下,他们在我面前肆意拥吻。
而我,连闭上眼逃避的资格都没有。
视野开始模糊,不是因为有泪(时间被冻结,泪水也无法生成),而是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荒谬中开始飘散。灵魂被撕扯成碎片,每一片都在咆哮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世界缩成他们交缠的身影,缩成那行冰冷的系统提示,缩成一片无边无际的、凝固的黑暗。
感官彻底封闭前,最后刻入“存在”的,是婚纱刺眼的白,和温禾唇上那抹胜利般的、猩红的笑。
黑暗。
永恒的黑暗。
以及,永恒的清醒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,又仿佛每一秒都在用最钝的刀子切割我所剩无几的意识。我“存在”于一个没有光、没有声音、没有触感的囚笼。思维是唯一的囚徒,在绝对的静止中疯狂地奔跑,一遍遍重演那场背叛,每一个细节都磨成了折磨的利齿。
温禾的笑,林晚的吻,婚纱的白,代码的蓝……
恨意是唯一没有被冻结的东西,它在虚无中疯长,盘踞每一点意识,毒液渗透“存在”的本身。
多久了?
不知道。
或许只是一瞬,或许是亿万年。
直到——
“嗡……”
一种沉闷的、巨大的、不属于这死寂世界的震动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
紧接着,刺耳的、规律性的轰鸣穿透层层阻碍,抵达我被固定感官的边缘。
冰。
我“听”见了冰层被破开的碎裂声。
一道光,粗暴地撕裂了万年不变黑暗,灼烧着我早已失去功能、却依然“存在”的视网膜。
模糊晃动的光影中,许多身影环绕着我。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,面罩后是惊愕、敬畏、难以置信的目光。先进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,扫描着我这具不该存在的“遗迹”。
语言模式无法识别,嗡嗡的交谈声遥远得像另一个宇宙的回音。
但我理解了他们的情绪。
他们发现了我。
冰层被小心地剥离。我感受到某种“移动”,但我依然无法动弹分毫,除了……
我的右手。
那只即将为她戴上永恒指环的右手。指尖似乎……感受到了一丝极微弱的、区别于绝对凝固的“可能”。
我被安置在一个充满柔和光线的透明舱体内。周围是忙碌的身影,各种探测仪器轻柔地掠过我“身体”的表面。
然后,所有穿着银白色制服的人停下了动作,恭敬地向两侧分开。
一个人缓缓走上前,来到舱体前。
他看起来十分年轻,黑发黑眼,面部轮廓有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,却又截然不同。那眉眼间,依稀藏着几分……温禾的影子?不,更像林晚。但比林晚更深刻,更沉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