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?」他突然自嘲地笑了,呼吸扑在我耳根,「医务室那棵蓝花楹……其实是我偷砍的。」
电梯猛地一震。
我抓住他领带保持平衡,指尖碰到他锁骨下的月牙疤。十二年前我摔伤膝盖时,指甲也曾经陷进同一个位置。
「为什么?」我问。
应急灯亮起来。陆沉的眼睛在蓝光里像两潭冻住的湖,映出我身后电梯镜面——程薇正从楼梯间跑过去,手里攥着个U盘。
「那年我爸欠债跑路。」他松开我,指尖无意识摸向袖口疤痕,「债主堵在医务室门口,手里攥着截蓝花楹枝 —— 说不还钱,就往你刚缝的伤口上抹毒汁。」
电梯门突然开了。程薇的尖叫从楼梯间传来,接着是重物滚落的闷响。周医生白大褂一闪而过,他手里拿着当年给我处理膝盖伤的医疗记录。
陆沉的红绳擦过我手腕。绳结里那根头发,在灯光下泛着熟悉的棕红色。
4
医院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,我正捏着挂号单往骨科走。脚踝肿得像塞了个乒乓球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「许昭昭?」
白大褂在转角拦住我。周医生胸牌上的「副院长」三个字反着光,他手里拿着当年那本泛黄的病历本。「膝盖又伤了?」他目光落在我淤青的脚踝上,「上次背你来医务室的那个男生......」
病历本翻到第十二页。1999年4月3日,我的膝盖缝合记录下面压着半枚校徽——陆沉他们班的。
「他当时急得扯掉了校徽。」周医生用钢笔尖点了点金属残片,「说等你醒了要第一个看见。」
我嗓子发紧。那年我躺在医务室床上,醒来时窗外蓝花楹的断枝正滴着汁液。
「现在还有人戴这种红绳吗?」周医生突然问。他指着病历本最后一页的素描,画里陆沉背着我狂奔,手腕上缠着褪色的平安结。
电梯「叮」地响了。程薇搀着个吊胳膊的实习生走出来,看见我时差点撞翻护士推车。
「许总监也来复诊?」她指甲掐进实习生胳膊,「真巧,我们部门小朋友也被碎纸机伤了。」
实习生袖口露出半截纱布。我盯着渗血的边缘,和陆沉手背的伤口形状一模一样。
回公司时前台叫住我:「陆首席让您去他办公室。」
玻璃门没关严。程薇的抽泣声漏出来:「......许总监总欺负新人......」
我转身要走,却看见陆沉桌上并排放着两个牛皮纸信封。边角已经泛黄,邮戳日期是十二年前——两封北京高校的录取通知书,都没拆封。
程薇突然推门出来。她眼睛通红,手里攥着团湿纸巾:「你满意了?陆沉拒绝了我的调岗申请!」
纸巾团掉在地上。展开的纸面上印着酒店logo,和刘总便签上的一模一样。
陆沉站在窗边看文件。阳光把他影子拉长,正好盖住那两封信。他左手无名指的红绳换了新编法,绳结里缠着根短发——比我的发色深,像程薇今早掉在他办公室的那根。
「脚踝。」他突然开口,却没回头,「周医生怎么说?」
碎纸机在隔壁嗡嗡响。我盯着他后颈上那道我抓出来的旧疤:「说当年有人天天蹲医务室门口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