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沈青禾,神都沈府的独女。我爹是当朝礼部尚书沈昭。
在我的认知里,我爹是个纯粹的文人,手无缚鸡之力,风一吹就要倒。他最大的爱好是在书房里待着,一待就是一天,对窗外的麻雀都能念半首前朝的悼亡诗。
我们家,是忠臣。至少,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。
直到永安十七年的那个午后,一切都变了。
那天天气很好,我正在院子里剪花。我爹养的那些花,我一盆都不喜欢,蔫蔫的,像他一样,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文人酸腐气。
府里的管家,福伯,急匆匆地跑了进来,脸色白得像纸。
“小姐,不好了!镇抚司的人……把府邸围了!”
我手里的剪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镇抚司。
这三个字在神都,比阎王殿还可怕。他们是皇帝的鹰犬,奉命查抄的府邸,从没有活口。
我慌了神,手脚冰凉,连呼吸都忘了。我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,我爹还坐在那里,慢悠悠地擦着他那套宝贝茶具。
“爹!镇抚司的人来了!”我带着哭腔喊。
他抬起眼,看了我一眼,眼神平静得可怕。
“慌什么。”他说,“该来的,总会来。”
府外传来震天的砸门声,还有镇抚司指挥使陆岐那公鸭嗓子一样的叫嚣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!礼部尚书沈昭,勾结前朝余孽,意图谋反,罪大恶极!即刻查抄沈府,所有人等,就地格杀!”
就地格杀。
我腿一软,瘫倒在地。
我爹却笑了。
他放下茶杯,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,摸了摸我的头。他的手,一点都不抖,很稳,很暖。
“青禾,怕吗?”
我含着泪,拼命点头。
“别怕。”他扶起我,走到书房正中的墙壁前,伸手在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上,轻轻敲了三下。
一长,两短。
“爹这辈子,没教过你什么大道理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锤子,一下下敲在我心上,“今天,就教你最后一课。”
“记住,这世道,书本里的仁义道德,救不了人。”
“能救人的,只有刀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“轰隆——”
整个沈府,仿佛都震动了一下。
外面砸门的声音,喊杀的声音,戛然而止。
取而代之的,是无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军队。紧接着,是兵器出鞘的锐响,和镇抚司番子们惊恐的惨叫。
我目瞪口呆。
书房的暗门打开了。
走出来的,不是什么暗卫。
是那个平日里负责给我家修剪花草的园丁,张三。他脱掉了粗布麻衣,换上了一身漆黑的甲胄,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刀。他身后,跟着那个总是在厨房里打瞌睡的厨子,还有那个给我梳头的哑巴丫鬟。
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黑甲,眼神冰冷,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。
张三单膝跪在我爹面前,声音沉稳如山。
“主公,‘墨鸦’集结完毕,请主公指示!”
主公?墨鸦?
我爹,沈昭,一个连说话都喘气的病秧子,是他们的主公?
我爹没理会我的震惊。
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,看着外面血流成河的景象,眼神里,没有一丝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