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外,原本不可一世的镇抚司番子们,此刻正被一群凭空出现的黑甲军队,砍瓜切菜一样地屠杀。
那支军队,人数不多,大概只有千人。但他们每个人都以一当十,配合默契,行动迅捷如风,残忍如鸦。
“陆岐呢?”我爹淡淡地问。
“被霍燎那小子,堵在正厅了。”张三回答。
霍燎?
我想起来了。
是我爹三年前,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半大少年。他说他无家可归,我爹就让他留在府里,当个护卫。他平日里沉默寡言,总喜欢抱着把破刀,靠在树上睡觉。
我一直以为,他就是个摆设。
我爹点了点头,拉着我,走出了书房。
“走,青禾。”
“爹带你去看一出,好戏。”
2
沈府的正厅,已经变成了修罗场。
地上躺满了镇抚司番子的尸体,血汇成小溪,浸湿了名贵的地毯。
镇抚司指挥使陆岐,那个平日里仗着皇权,在神都可以横着走的男人,此刻正狼狈不堪地被一个少年,用刀架着脖子,跪在地上。
少年就是霍燎。
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,只是那双总是半睡半醒的眼睛,此刻却亮得惊人,像两颗寒星。
“主公。”霍燎看到我爹,微微低头。
陆岐看到我爹,像是见了鬼,脸上的惊恐,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愤怒。
“沈昭!你……你竟然敢造反!?”
我爹没理他,径直走到主位上,坐了下来,还顺手,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他吹了吹热气,轻轻抿了一口。
“陆指挥使,好久不见。”他的语气,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叙旧,“上次见你,还是在三年前,我沈氏满门,被抄斩的法场上。”
陆岐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我则如遭雷击。
沈氏满门……抄斩?
我们家不是一直……
“你……你不是沈昭!”陆岐的声音,因为恐惧而颤抖,“沈昭全家,当年都死绝了!你是谁?!”
“我是谁?”我爹笑了,笑声里,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恨意,“我是从地狱里,爬回来的,沈氏唯一的,幸存者。”
“我现在的名字,确实叫沈昭。”
“不过,是昭告天下的昭。”
“昭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,乱臣贼子。”
“我沈惟,回来,向他索命了。”
沈惟。
这个名字,我好像在哪里听过。
是了。
是前朝,那个被誉为“天下第一智囊”,辅佐先帝,开创了盛世的,传奇丞相的名字。
可史书上记载,先帝驾崩后,当今圣上,以谋逆罪,将沈惟,满门抄斩。
我爹……我爹竟然是……
我的大脑,一片空白。
我一直以为的家,我一直以为的父亲,在这一刻,全部崩塌了。
原来,我不是什么忠臣之后。
我是反贼的女儿。
是前朝余孽。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陆岐还在喃喃自语,像是疯了,“当年的火,那么大,你怎么可能活下来……”
“是啊,火那么大。”我爹的眼神,变得幽深而可怖,“大到,我每天闭上眼,都能闻到,我父母妻儿,被烧焦的味道。”
他看着陆岐,一字一句地说:“这份大礼,我一直,记着。今天,就先从你身上,讨回一点利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