嬷嬷连连点头,指挥着人将百里霁半扶半架地带了出去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我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软软靠回引枕,背后的伤处火辣辣地提醒着我方才的激动。
丫鬟小心翼翼地端来温水喂我。
我慢慢啜饮着,心里却纷乱如麻。那个傻子…总是这样…上一世为我死,这一世,难道还要为我熬干他自己吗?
绝不可以。
这一次,换我来护着他。哪怕是用这种看似蛮横无理的方式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虽自己也需卧床静养,却每日必遣心腹丫鬟去隔壁查看三次,
事无巨细地回禀:百里护卫今日喝了多少参汤,用药可准时,夜里睡得是否安稳,伤口愈合情况如何…
回报总是说他极为配合,让用药便用药,让喝汤便喝汤,让躺着便绝不坐着。
只是时常望着屋顶出神,沉默得厉害。
直到又过了十来日,我背后的伤已大好,能勉强下地走动时,大夫也来说,说百里护卫外伤已基本愈合,内里还需调养,但已无大碍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扶着丫鬟的手,慢慢走向隔壁厢房。
门虚掩着。我轻轻推开。
他正靠在床头,手中拿着一卷书,却似乎久久未翻一页。听到动静,他蓦然抬头。
阳光透过窗棂,落在他脸上。比之前稍有了些血色,但清减了不少。
看到我,他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光亮,随即又黯淡下去,下意识地便要掀被下床行礼。
“不准动!”我立刻喝止。
他的动作僵在半途,迟疑地看着我。
我走到他榻前,仔细打量他的气色,确实比之前跪在我床前时好了不少,心下稍安。
“伤…都好利索了?”我故意板着脸问。
他垂下眼帘,姿态恭顺:“劳小姐挂心,已无大碍。”
“嗯,”我点了点头,目光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,心下有了计较。
我转过身,对候在门外的心腹管家吩咐道:“以后百里霁就是我的贴身侍卫,只听我一人调遣。”
管家显然有些惊讶,但立刻躬身应道:“是,小姐。”
我顿了顿,想起他平日里不是一身暗卫的统一黑衣就是方便行动的劲装,几乎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。
既然是我的人了,断不能再如此委屈。
我微微抬起下巴,用带着几分娇蛮、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对管家道:“再去城里最好的成衣铺子,请最好的裁缝,给他量体多做几套衣裳。料子要顶好的云锦、杭绸,颜色…”
我瞥了一眼百里霁那张冷峻却难掩俊美的脸,心思微动,“…不必局限于墨色,月白、竹青、湛蓝…都做些。我的贴身侍卫,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出门才不失我的面子。”
管家听得一愣,下意识地抬眼飞快扫了一下榻上那位煞气逼人的前暗卫,很难将“漂亮”二字与之联系起来,但他不敢多言,连忙低头应下:“老奴这就去办,定给百里侍卫置办得妥妥当当。”
我满意地“嗯”了一声,重新看向百里霁。
只见他整个人都僵住了,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。
那双深邃的眸子愕然地望着我,耳根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极淡的绯色。
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,嘴唇动了动,最终却只是更深的低下头,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,哑声道:“…小姐,属下…粗人一个,实在不必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