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她的一切。
我只知道6月18日这一天,她会做什么,会说什么,会如何拒绝我。
一个我根本不了解、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的女人。
我却在这里,一次又一次地,向她求婚?一次又一次地,为此死去活来?
荒谬。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谬。
手里的书滑落下去,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地毯上,沉闷得如同丧钟。
我踉跄着退后两步,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支撑住我发软的身体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,撞击着肋骨,一声声敲打出一个让我浑身冰冷的事实:
这不是一场关于爱情的考验。
这是一个囚笼。一个刑场。
而那个我一次次跪求她嫁给我的女人……
她是谁?
3 真相初现
第十四次。
意识上浮的过程变得极其缓慢,粘稠得如同在油中挣扎。最先恢复的是听觉,一片死寂中,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,咚咚、咚咚,沉重得吓人。然后才是那熟悉的花香与琥珀调,缠绕上来,甜腻得令人作呕。
我猛地睁开眼,几乎能听到眼球转动时干涩的摩擦声。
水晶吊灯。缝隙里的微光。
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,一寸寸,极其艰难地转向左侧。
床头柜。电子日历。
猩红的,6月18日。星期四。
第十四次。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,我捂住嘴,强压下呕吐的欲望。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后背的睡衣,布料粘腻地贴在皮肤上,冰凉。
这一次,没有立刻起身。我只是躺着,睁大眼睛,看着天花板上那些冰冷闪烁的切割面,任由那股彻骨的寒意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,冻结四肢百骸。
那个问题,像一枚烧红的钢钉,楔进颅骨,反复灼烧。
她是谁?
我不认识她。
这个结论不再是一个模糊的疑惧,它变成了一个坚硬的、残酷的、无法回避的事实。我,一个循环了十三次、为她死了十三次的男人,对我求婚的对象,一无所知。
这不是疏漏,不是记忆断层。这是彻底的、荒谬的虚无。
过去的十三年……不,是十三次循环里,那个奔波、策划、焦虑、恐惧、死亡的自己,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。一场盛大而残酷的演出,唯一的演员和观众都是我自己,而我所追求的那个“完美结局”,根本不存在于剧本之上。
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弃感海啸般扑来,几乎将我碾碎。
我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,直到窗外的阳光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,在那条固定的时间,楼下的银灰色轿车准时驶过,引擎声由远及近又远去。
该起床了。剧本在召唤。
但我一动不动。
起来做什么?换上那套昂贵的西装?拿起那枚可笑的、象征着我所有盲目和虚空的戒指?再次走向那个陌生的女人,重复那段注定被拒绝的、我甚至不明白意义的求婚词?
然后呢?等待又一次离奇或平庸的死亡,再回到这个原点?
不。
这一次,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