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回到陈婆婆的土坯房,林砚才慢慢缓过劲来。陈婆婆的家很小,只有两间房,一间是卧室,一间是厨房,墙壁是黄泥糊的,有些地方已经剥落,露出里面的麦秸秆。屋里生着一个煤炉,炉火烧得很旺,却还是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寒意。

陈婆婆给她倒了杯热水,搪瓷杯上印着 “劳动最光荣” 的字样,杯口有个小小的缺口。“你别害怕,” 陈婆婆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,双手握着杯子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这村里的事,比你想的邪乎多了。你妈当年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,才带着你们姐妹走的,走的时候还说,这辈子都别再回镜水村。”

“我妈知道什么?” 林砚追问,她小口喝着热水,却觉得暖意根本传不到心里。她从小就听母亲说镜水村 “不能回”,却从不知道原因,母亲也从不提在村里的过往,像是那段记忆被刻意抹去了。“那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?报纸上的‘镜祭’是什么?跟溪溪的失踪有关系吗?”

陈婆婆叹了口气,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盒。木盒是深色的,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,锁已经生锈了,陈婆婆用剪刀撬了好一会儿才打开。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信纸,纸页边缘已经卷曲,有些地方还沾着霉斑,是母亲当年写给陈婆婆的信。

“你妈走之前,跟我透了点底,” 陈婆婆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,递给林砚,“她说你们林家的镜子,不是普通的传家宝,是‘镇镜’,也是‘饲镜’。镜水村每二十年要选一个生辰八字属阴的女子,对着镜子献祭,这样才能保村里平安,不然就会有天灾人祸,比如旱灾、水灾,或者瘟疫。”

林砚的脑子 “嗡” 的一声,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。热水洒在手上,烫得她一缩手,可她却感觉不到疼,只剩下刺骨的寒意。“献祭?怎么献祭?是…… 是要杀人吗?”

“具体的我也不知道,” 陈婆婆摇摇头,声音压得更低,像是怕被人偷听,“你妈说,她小时候亲眼看到过一次献祭,是村里的一个姑娘,叫阿秀,跟你妈差不多大。献祭前一天,阿秀还跟你妈一起摘栀子花,说要做个花环。可第二天,阿秀就被绑在镜子前,站了一夜,第三天早上发现的时候,人已经没气了,脸色白得像纸,身上没有一点伤口,就像…… 就像魂被吸走了。”

陈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,眼泪从眼角滚落:“你太奶奶就是当年被选上的献祭者,她不愿意,献祭前一天晚上,对着镜子撞了头,血溅在镜面上,从那以后,镜子就更邪性了,夜里总听见里面有女人哭的声。你妈说,她小时候在老宅子住,总梦见太奶奶从镜子里出来,拉着她的手说‘冷’。”

“那溪溪……” 林砚的声音开始发颤,她不敢想下去,却又控制不住地往最坏的地方想,“溪溪的生辰八字属阴,跟我妈一样,对不对?她是不是被选成这次的献祭者了?村长不让人提,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,还参与了?”

陈婆婆点点头,眼里满是担忧:“你妹妹的生辰八字,是你妈当年让我算的,属阴,而且是纯阴,最招镜子‘喜欢’。她来村里的时候,村长就找过她,问她是不是林家的人,还劝她赶紧走,说老宅子不吉利。溪溪不听,非要留在老宅子找东西,我猜,她肯定是发现了镜祭的秘密,被村长他们盯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