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暴雨连下三天后,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还浸着水。我踩着积水赶到和平街17号时,警戒线已经绕了三圈,蓝红色的警灯把对面五金店的招牌照得忽明忽暗。

“苏队,你可来了。”年轻警员小陈撑着伞跑过来,雨衣下摆滴着水,“死者是这家钟表店的老板,老周,今早被邻居发现死在里屋。”

我掀开警戒线往里走,潮湿的空气里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——像是生锈的金属味裹着淡淡的檀香。钟表店不大,外屋摆着十几个玻璃柜,里面整齐码着各式钟表,从民国时期的座钟到瑞士机械表,每一个的指针都停在不同时刻。最显眼的是墙角的落地古董钟,红木外壳雕着缠枝莲纹,钟摆耷拉着,指针牢牢钉在“9:47”。

“所有钟表都停了?”我蹲下来查看玻璃柜里的一块怀表,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有些磨损,指针同样停在某个时间点。

“没错,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9点到10点之间,和这些钟表停摆的时间基本吻合。”小陈递过来一副手套,“里屋更奇怪,您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穿过挂着“维修中”木牌的门帘,里屋的景象让我皱起眉。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工作台,上面散落着螺丝刀、齿轮和未组装完的机芯,老周趴在工作台上,后背插着一把黄铜拆信刀,刀柄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。但最诡异的是工作台对面的墙——墙上钉着六个木质挂钟,样式一模一样,表盘都是黑色,此刻六个钟的指针全部指向“9:47”,连秒针的位置都分毫不差。

“死者身份确认了,周明远,62岁,独居,这家钟表店开了三十年。”小陈在旁边补充,“发现者是隔壁花店的老板娘,今早来送花时发现店门没锁,进来就看到这情况,吓得直接报了警。”

我绕到工作台另一侧,注意到老周的右手攥着什么。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,是一块碎掉的表盘,玻璃裂痕呈放射状,表盘上的指针同样停在“9:47”,只是在“XII”的位置,被人用红笔圈了个圈。

“有没有发现凶器的来源?”我把碎表盘放进证物袋。

“拆信刀是死者自己的,平时就放在工作台上的笔筒里。现场没有打斗痕迹,门窗也没被撬动的迹象,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。”小陈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“苏队,您觉不觉得这些钟有点邪门?六个钟全停在同一时间,不像是巧合。”

我没说话,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。伸手取下其中一个,打开后盖,里面的机芯很干净,没有生锈或损坏的痕迹,显然是被人刻意调停的。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,是技术科的电话。

“苏队,有个奇怪的发现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疑惑,“我们检查了外屋所有停摆的钟表,发现它们的停摆时间虽然不一样,但如果把这些时间按照钟表摆放的顺序连起来,正好能拼成一句话——‘他来了,别抬头’。”

我猛地抬头看向外屋的玻璃柜,那些钟表从左到右依次排列,像是早就被人设计好的密码。雨还在下,窗外的积水倒映着警灯的光,恍惚间,我好像看到落地古董钟的钟摆轻轻晃了一下。

回到警局,法医的初步报告已经出来了。老周的死因是失血过多,拆信刀刺穿了肺部,死亡时间确定为昨晚9点40分左右,和钟表停摆的“9:47”有7分钟的误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