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瑶光,西王母长女,曾为他剔仙骨、堕凡尘,甘愿日日受凡间浊气蚀骨灼心之痛。
只因他曾为我九死一生,踏遍九州,在昆仑雪崩下以命换我动心。
可他王府的锦缎尚未褪色,心就先污了。
他捡回的孤女笑吟吟递来沾满奶酥的糕点,他蹙眉劝我:“莫要扫兴。”
全然忘了我仙体沾此秽物便如万蚁噬心。
窒息着被抬回时,我听他温声安抚那女子:“无妨,她大度,怎会与你计较。”
镜中那个仙光溃散、容颜枯槁的自己忽然笑了。
母亲留下的秘法在神识中灼灼发光:心死身陨,可归仙班。
这人间,这男人,我不要了。
王爷他还不知道,他亲手碾碎的,是当年那个肯为他舍命的自己,换来的却是不配。
1.
凡间的浊气像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着我的仙元,带来针扎般的细密疼痛。
浑身的滚烫和红疹更是雪上加霜,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仙魂欲裂。
几个时辰前,宫宴上,柳青青那沾满奶酥的糕点抵在我唇边。
“姐姐,尝尝,可甜了。”
我望向主位的萧衍,我的夫君。
我曾为他挡过昆仑天雷,如今他却挡不住一杯鸩毒递向我。
他含笑看着柳青青,随意摆手:“瑶光,青青一片好意,莫要扫兴。”
扫兴。他忘了我为他放弃永生时,昆仑万仙的叹息;
忘了我初入凡间时,因浊气侵蚀呕出的第一口淡金仙血。
众目睽睽下,奶酥的冰冷甜腻气钻入鼻腔,引发仙力剧烈反噬。
我猛地推开她的手。
“啊!”柳青青惊呼跌倒,眼圈瞬间红了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萧衍脸色一沉,大步走来先扶起她,才皱眉看我:“瑶光,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礼数?”
喉咙已被仙力反噬的肿胀堵塞,我发不出声音,艰难地指着地上奶酥摇头。
他却以为我无理取闹:“不想吃便不吃,何至于推人?青青身子弱,经得起你这般折腾?”
窒息感吞没了我。
最后看到的,是他小心翼翼为柳青青拂去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,温声安慰:“没事了,莫怕。”
再醒来,在这冷寂偏院。
仙力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,连维持最基本的人形都勉强。
“王妃,您醒了?”侍女小荷红着眼眶喂药,“太医来看过了…王爷,王爷他方才也来看过您了…”
“哦?”我声音沙哑得像破旧风箱,“他说什么?”
小荷支吾:“王爷…见您睡着,便走了…说,让您好好休息,莫要再…再使性子…”
使性子。
我忽然想笑。
为他,我自毁仙途,寿元折半,如今连这残存的仙元也要保不住了,换来的竟是这三字。
脑海中却闪过他当年在昆仑雪地里,浑身是血却仍对着我笑说‘找到你了,这次别想再丢下我’的模样。
心脏像是被冰刺了一下,旋即又被更深的麻木覆盖。
窗外传来隐隐丝竹和女子娇笑。
小荷低声:“是…柳姑娘说受了惊吓,王爷便请了乐坊过府,为她压惊…”
看啊,他从来知道如何用最钝的刀,割最深的伤口。
我推开药碗:“撤下去吧。”
“王妃,您的身子…”
“死不了。”我语气淡漠,“或者,死了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