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为什么女子就不能中状元?这句话在我心中种下种子。

十六岁生辰那天,父母为我办了盛大的及笄礼。宴席上,我演奏古筝,一曲《广陵散》惊四座。满堂宾客交口称赞,而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即将成为苏家联姻的筹码。

果然,礼毕后,提亲的人络绎不绝。

“张公子家世不错,父亲是四品官员,就是听说房中已有三房妾室。”父亲在厅堂与母亲商议。

“李侍郎的嫡子倒是尚未婚配,但李家明显想通过联姻拉拢老爷。”母亲忧心忡忡。

我在屏风后听着,心渐渐凉透。父母爱我,却也在权衡利益。在这个时代,女子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。

郁闷中,我戴上帷帽,只带一个丫鬟,出门散心。

春日西湖,烟雨朦胧。我正欣赏景色,忽听惊呼声——一个孩童失足落水。

不假思索,我甩开帷帽,跳入湖中。水很冷,但我前世学过游泳,很快将孩子救上岸。围观者鼓掌称赞,而我浑身湿透,发髻散乱,颇为狼狈。

一件青衫外袍轻轻披在我肩上:“姑娘英勇,可需送您回府?”

我抬头,撞入一双明亮的眼眸。那公子约莫二十年纪,眉目清朗,气质如玉。他身后跟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,正惊讶地看着我们。

我谎称自己是普通绣娘之女,名唤“薇娘”。他自称姓柳,名文轩,说是游学书生。

我们站在湖畔柳树下,竟聊了整整一个时辰。从诗词歌赋到时政民生,他不仅才学出众,更难得的是尊重我的见解,不因我是女子而轻视。

分别时,他眼中有着明显的不舍:“不知日后可否再与薇娘姑娘相见?”

我心跳加速,轻声道:“有缘自会相见。”

此后,我们常“偶遇”于西湖畔、书肆中、茶楼里。每次相见,都让我更加倾心。他与我讨论诗书,却从不越礼;听我诉说对女子处境的不满,不仅不嘲笑,反而表示理解。

“若是男子能设身处地体会女子之苦,世道或许会不同。”他曾如是说,让我几乎落泪。

然而,我注意到总有一个绿衣女子远远地望着我们。柳文轩说那是他的远房表妹林婉儿,暂时借住在他家。但我能感觉到那女子眼中的敌意。

一月后,我决定坦白身份,约他在清风楼相见。我想,若他求亲,我愿嫁。

那日我提前到达,却在雅间外听见熟悉的声音。

“文轩,听说你最近与一民间女子往来甚密?”一个男声问道。

我透过缝隙看去,竟是柳文轩和另一位华服公子。那个叫林婉儿的女子也在场,正为他斟酒。

柳文轩轻笑:“什么民间女子,那是苏明远的千金苏薇。”

我如遭雷击,扶住墙壁才站稳。

“苏明远?你父亲的死对头?”

“正是。”柳文轩语气轻蔑,“那日西湖相遇是我设计的。苏明远总在朝堂上与我父亲作对,自诩家教严谨,我就要让他女儿丢尽颜面,看他还怎么趾高气扬。”

林婉儿娇笑:“表哥真是高明。那苏小姐怕是已经对表哥情根深种了吧?”

“她还真以为我是个穷书生,蠢得可爱。”柳文轩冷笑,“待时机成熟,我当众揭穿,看她还有何颜面见人。”

酒杯碰撞声和笑声刺痛我的耳膜。我扶着墙,浑身发抖。不是伤心,是愤怒——对他,更对自己。我自诩聪明,却被人如此愚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