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冷笑一声,何止是说出去,恐怕还添油加醋地“艺术加工”了一番吧。把我塑造成一个见死不救、贪得无厌的恶毒姐姐,以此来博取同情,逼我就范。
这手段,还真是上不了台面。
“你们蒋家,就没一个人觉得这事儿丢人?”我嘲讽道。
陆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“蒋董并不同意这么做,但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差,管不住陈玥小姐。”
“所以,你现在是来替她收拾烂摊子的?”
他沉默了片刻,答非所问: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,安保极严。陆哲带着我走了特殊通道,直接来到一间VIP病房外。
隔着玻璃,我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。
蒋兰。
十八年了,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,虽然面色苍白,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。她闭着眼睛,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我的心脏,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。
没有想象中的恨之入骨,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,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。
“蒋董的病情恶化得很快,医生说,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,她可能撑不过这个月。”陆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我愣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?不是陈玥……”
陆哲看着我,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:“从头到尾,需要换肾的人,都是蒋董。陈玥小姐之所以那么说,只是因为……她和蒋董的血型不匹配,而她,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死去。”
轰的一声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原来,生病的是她。
原来,陈玥不是自私地不想捐,而是根本就捐不了。
原来,她们费尽心机,演了这么一出大戏,是为了救她……蒋兰的命。
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我记得小时候,有一次我爸喝多了,抱着我说:“曦曦,你妈她……她就是仙女下凡,是爸不好,爸没本事,留不住她……”
那个时候,我还不太懂。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
我那个爹,到死都还爱着那个抛弃了他的女人。
而我,这个被她遗弃的女儿,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何其荒唐!
我转身就走,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。
“陈曦!”陆哲拉住了我的手腕,正好握在我那块齿轮伤疤上。
他的掌心很烫,烫得我的伤疤都像要燃烧起来。
“我知道,这对你很不公平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但是,这终究是一条人命。”
“人命?”我甩开他的手,回头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问,“陆律师,我爸的命,就不是命了吗?”
陆哲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
我不再看他,也不再看病房里那个女人,径直走向电梯。
电梯门打开,里面站着一个人。
陈玥。
她看到我,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露出了厌恶和鄙夷的神情。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最新款,化着精致的妆容,衬得我这一身工装更加格格不入。
她上下打量着我,目光像刀子一样,最后,轻蔑地落在我那双沾着洗不掉的油污的手上。
“啧,这么多老茧,也算一双女人的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