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园别庄,秘研区入口。
马蹄声如闷雷滚地,由远及近,震得大地微微颤抖!一股混合着汗臭、血腥和皮革的凶戾气息,如同无形的潮水,裹挟着漫天尘土,汹涌而来!
地平线上,一条黑色的洪流骤然涌现!三百余骑悍匪,清一色黑巾蒙面,只露凶光四射的眼睛!他们身披简陋皮甲,手持雪亮马刀、狼牙棒、甚至强弓硬弩!胯下战马膘肥体壮,鬃毛飞扬,口鼻喷着白气!为首一骑,身材异常魁梧,手持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,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!正是黑虎山匪首——“黑面虎”雷彪!
“哈哈哈!兄弟们!前面就是赵家的‘格物工坊’!听说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!还有那能变石头的‘神浆’!抢光!杀光!烧光!”雷彪狂笑嘶吼,声如破锣,带着残忍的兴奋!
“杀!杀!杀!”三百悍匪齐声咆哮,声浪震天!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,疯狂地催动战马,朝着静园入口那看似单薄的木栅栏猛冲而来!马蹄践踏大地,卷起漫天烟尘!
静园入口处,赵飞燕一身劲装,手握长剑,俏脸含霜,眼神锐利如刀!她身后,影七率领的百余名赵家精锐护院,手持刀盾弓弩,严阵以待!但面对三百装备精良、气势汹汹的悍匪铁骑,人数劣势带来的巨大压力,如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!
“小姐!贼势凶猛!请速退!”影七声音急促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深知,硬拼之下,护院们绝无胜算!
赵飞燕紧抿着唇,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匪群,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!退?往哪里退?身后是刚刚起步的格物工坊,是无数工匠的心血,更是赵家未来的根基!她怎能退?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小姐!看!”影七突然低喝一声,指向入口左侧!
只见入口左侧,靠近山脚的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,不知何时,竟用木板和草席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、如同戏台般的棚架!棚架下方,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灰色麻袋!陈默站在棚架边缘,手中高举一面红色小旗!
“格物院首?”赵飞燕心头猛地一跳!他要干什么?!
“放——!”陈默猛地挥下红旗!
“轰隆——!”
棚架下方,数十名工匠同时拉动绳索!支撑棚架的粗大木桩瞬间被抽倒!
整个巨大的棚架如同被抽去了筋骨,轰然垮塌!
堆积在棚架顶部的数百个鼓囊囊的灰色麻袋,如同决堤的洪水,轰然倾泻而下!朝着正下方那条通往工坊核心区的必经之路——那条刚刚铺成不久的“玉尘路”猛砸下去!
“什么鬼东西?!”冲在最前面的雷彪瞳孔一缩!他本能地勒住马缰!但后面冲锋的匪骑收势不及,瞬间撞在一起,一片人仰马翻!
“噗!噗!噗!”
数百个麻袋如同陨石般砸落在地!瞬间破裂!
漫天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浓雾般爆开!瞬间笼罩了前方数十丈的路面!刺鼻的石灰和矿物粉尘气息呛得人睁不开眼!
“咳咳!是灰!石灰粉?!”
“妈的!想迷眼?雕虫小技!”
“冲过去!碾碎他们!”
悍匪们稍一慌乱,随即更加暴怒!他们用布巾捂住口鼻,挥舞着兵器,驱策着被粉尘刺激得焦躁不安的战马,继续向前猛冲!目标直指那粉尘弥漫的路段!
“就是现在!”陈默眼中寒光爆射!再次挥旗!
“倒水——!”
棚架两侧高处,数十名工匠奋力掀开巨大的木桶!
哗啦啦——!
数十桶冰冷的河水,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!精准地浇在刚刚被粉尘覆盖的路面上!
“嗤——!”
一阵令人牙酸的、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剧烈反应声骤然响起!
灰白色的粉尘遇水,瞬间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!粉尘迅速凝结、膨胀、硬化!原本坚硬平整的“玉尘路”路面,在短短几个呼吸间,竟变成了一片粘稠、湿滑、如同沼泽烂泥潭般的灰白色泥浆地!而且,这泥浆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……迅速凝固变硬!
“啊!我的马!”
“不好!陷住了!”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鬼东西?!”
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悍匪连人带马,一头扎进了这片迅速凝固的“泥潭”之中!马蹄陷入粘稠的泥浆,如同被无数只手死死抓住!越是挣扎,陷得越深!粘稠的泥浆迅速包裹住马腿、马蹄,并以惊人的速度硬化!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,拼命挣扎,却动弹不得!马背上的悍匪更是狼狈不堪,有的被甩下马背,摔在泥浆里,瞬间被糊了一身;有的拼命拉扯缰绳,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坐骑一点点被“石化”!
“放箭!”赵飞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,厉声下令!
“咻咻咻——!”
早已蓄势待发的赵家弓弩手,瞬间射出密集的箭雨!居高临下,目标直指那些陷入泥潭、惊慌失措的悍匪!
“噗嗤!噗嗤!”
惨叫声、战马哀鸣声瞬间响成一片!数十名悍匪如同活靶子,被射成了刺猬!鲜血染红了灰白的泥浆!
“混蛋!!”雷彪目眦欲裂!他冲在稍后位置,侥幸躲过一劫,但眼睁睁看着几十名精锐手下瞬间被灭,气得浑身发抖!“给我冲!绕过那片鬼地方!从侧面杀进去!宰了那个放灰的杂碎!”他挥舞巨斧,指向山坡上的陈默!
剩余的二百多悍匪绕过那片凝固的“死亡泥潭”,如同被激怒的蜂群,分成数股,朝着山坡上的棚架和工坊入口猛扑过来!杀气更盛!
“院首!快撤!”刘三等人吓得面无人色!
陈默却屹立不动,目光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雷彪!他手中,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粗长的、末端系着绳索的铁钩!
“拉——!”陈默一声暴喝!
“轰——!”
棚架后方,一座用粗大原木搭建的简易塔楼猛地一震!塔楼顶端,一个巨大的、用厚帆布包裹的沉重物体,在绳索牵引下,如同陨石般朝着雷彪头顶狠狠砸落!
“嗯?!”雷彪猛地抬头,瞳孔骤缩!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!他怒吼一声,猛地一夹马腹,战马吃痛,奋力向前一跃!
“轰——!”
巨大的包裹擦着雷彪的马尾砸落在地!帆布破裂!
哗啦啦——!
无数灰白色的粉末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!瞬间将雷彪和他周围的十几名悍匪淹没!
“水——!”陈默嘶声力竭!
早已准备好的工匠,再次将数桶冷水泼下!
“嗤——!”
更加剧烈的反应声响起!灰白色的粉末遇水,瞬间膨胀、凝固!如同活物般将雷彪等人死死包裹、缠绕!
“啊——!!”雷彪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!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住!那灰白色的泥浆疯狂地钻进他的皮甲缝隙,包裹他的四肢,迅速变硬!他拼命挣扎,但越挣扎,束缚越紧!那泥浆凝固的速度快得惊人!几个呼吸间,他的下半身已经被一层灰白色的、坚硬如石的“外壳”死死禁锢!动弹不得!他周围的悍匪更惨,有的直接被凝固的泥浆封住了口鼻,窒息而亡!
“大当家!!”
“妖法!这是妖法!!”
剩余的悍匪被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!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家大当家如同被石化般定在原地,下半身被灰白色的“石头”包裹,发出绝望的嘶吼!再看向山坡上那个如同魔神般指挥着“灰雾”的家丁,眼中充满了恐惧!
“撤!快撤!!”不知谁喊了一声,剩余的悍匪彻底崩溃!再也顾不上什么金银财宝,调转马头,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来路疯狂逃窜!只留下被凝固在“水泥”中的雷彪和几十名同伙,在绝望中徒劳挣扎!
山坡上,陈默看着溃逃的匪群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身体晃了晃,几乎虚脱。刚才的惊险搏杀,耗尽了他所有心力。
赵飞燕快步走到他身边,看着下方那片狼藉的战场——凝固的“水泥”陷阱中,困着垂死挣扎的悍匪;被射杀的匪徒尸体横陈;远处是溃逃的烟尘……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陈默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。
“你……”赵飞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,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震撼、后怕、庆幸……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悸动?“又救了我……救了静园。”
陈默勉强笑了笑,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土:“侥幸而已。小姐,此地不宜久留,雷彪虽被困,但匪众溃散,难保不会卷土重来,或引来官府注意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赵飞燕打断他,声音恢复清冷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影七!立刻清理战场!所有俘虏,严加看管!尸体……就地掩埋!务必不留痕迹!”
“是!”影七领命而去。
赵飞燕转向陈默,目光灼灼:“陈默,你今日所为,已非家丁之责。这‘凝石玉浆’……竟有如此神威!它不仅能筑路建房,更能……御敌守城!”
“是!”陈默精神一振,“小姐明鉴!此物遇水速凝,坚逾磐石!若用于修筑堡垒、城墙、乃至……防御工事,必成金汤之固!”
“好!”赵飞燕眼中精光爆射,“格物工坊,全力生产‘玉浆’!我要在静园外围……筑一道‘玉尘墙’!一道让任何宵小……望而却步的铁壁!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工坊内那些巨大的窑炉和忙碌的工匠,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:“今日之险,让我明白,格物之力,既是生财之道,更是……护身之盾!这静园……将成为我赵家真正的根基!而你……”她看向陈默,眼神深邃,“便是这根基的……擎天之柱!”
陈默心头剧震!擎天之柱!这是何等评价!何等信任!
“报——!”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快马冲来,滚鞍落马,声音带着惊恐,“小姐!院首!不好了!雷彪……雷彪被他的亲兵拼死救走了!他们……他们没走远!在十里外黑松林重新集结!还……还点燃了狼烟!像是在……召集援兵!”
“什么?!”赵飞燕和陈默同时色变!雷彪跑了?!还召集援兵?!
“小姐!黑虎山……还有留守的数百悍匪!若倾巢而出……”影七的声音带着凝重。
压力,非但没有解除,反而如同乌云压顶,更加沉重!
陈默深吸一口气,眼中再次燃起火焰:“小姐!请给我三日!三日之内,我必在静园外围,筑起一道……让悍匪撞得头破血流的‘玉尘长城’!”
“三日?”赵飞燕看着陈默眼中那近乎疯狂的自信,又看了看下方那片凝固着悍匪的“水泥”战场,一股豪气油然而生!
“好!就三日!”她声音斩钉截铁,“影七!调集所有人手!工匠、护院、庄丁!全力配合院首!工坊所需一切物料,不惜代价!昼夜不停!我要看到……一道真正的‘铁壁’,在静园升起!”
“是!”众人齐声应诺!
静园内外,瞬间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时状态!窑炉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!粉碎矿石的轰鸣日夜不息!工匠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,在陈默的指挥下,开始沿着静园外围规划好的路线,挖掘地基,支起模板!
水泥!源源不断的水泥被生产出来!与水、沙石混合,变成粘稠的浆体,倾倒入模板之中!一段段青灰色的、坚硬冰冷的墙体,如同雨后春笋般,在静园外围的土地上……拔地而起!
陈默日夜守在现场,指挥调度,处理各种突发问题。赵飞燕亦亲自督阵,调配资源,稳定人心。两人并肩立于初具雏形的“玉尘墙”上,看着远处黑松林方向隐约可见的烟尘,眼神凝重,却又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!
“轰隆隆——!”
第三日黄昏,夕阳如血。
大地再次传来沉闷的震动!比上一次更加剧烈!更加密集!
黑松林方向,烟尘冲天!遮天蔽日!
一面更加巨大的“黑虎”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!旗下,是黑压压、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洪流!人数……远超五百!为首一人,正是被救走的雷彪!他坐在一辆临时打造的简陋板车上,下半身缠满布条,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和刻骨的怨毒!
“赵飞燕!陈默!老子回来了!今日!必踏平静园!将你们碎尸万段!!”雷彪的咆哮声,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,穿透烟尘,滚滚而来!
静园外围,那道刚刚浇筑完成、尚在养护期的青灰色“玉尘墙”,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泽。墙高仅丈余,厚度不过三尺,在数百铁骑的洪流面前,显得如此单薄!
赵飞燕和陈默并肩立于墙头,望着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洪流。
“墙……还未完全凝固……”赵飞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三日!终究还是太短了!
陈默深吸一口气,看着手中一块刚刚从墙上敲下的、边缘还有些湿润的水泥块,眼神却异常坚定:“小姐放心。此墙……足以让这群土鸡瓦狗……撞得头破血流!”
他猛地转身,对着墙后严阵以待的工匠和护院,发出震天的怒吼:
“准备——!迎敌——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