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消毒水的味道像根冰冷的针,狠狠扎进林默的鼻腔深处,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、令人作呕的铁锈味。

他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,每一次试图掀开,都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钝痛。

视野先是模糊成一片晃动的惨白,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晕染开刺眼的光斑,像一颗悬在头顶的、模糊的太阳,他猛地闭上眼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。

那监控画面又来了。清晰得如同再次刻印在视网膜上。

漆黑冰冷的监控画面,右上角猩红的数字规律地跳动:02:46:17…02:46:27 … 然后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掐断——02:46:55!

中间那删去的一秒,那该死的、可能决定他生死的一秒,彻底消失了!“呃啊!”一声压抑的呻吟终于冲破了干裂的嘴唇。

林默猛地睁开眼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撞得肋骨生疼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
“醒了?”一个平静的女声在近处响起,不高,却带着某种穿透力,轻易地撕裂了病房里压抑的寂静。林默的头像生锈的齿轮,艰难地、嘎吱作响地转向声音来源。

床边,一把冰冷的金属折叠椅上,坐着一个女人。黑色的风衣,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,像依着本身裁剪而成,衣领竖着,遮住了小半张脸,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张颜色很淡的唇,她坐姿笔挺,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
病房里惨白的光线似乎刻意避开了她,在她周身投下浓重的阴影,使得那张脸孔的大部分细节都模糊不清。

只有一双眼睛,锐利得像手术刀,即使在昏暗中也清晰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,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是你?

“躺着。”女人的命令简洁而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她的目光扫过林默因用力而颤抖的手臂,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蕴涵着某种情绪,“林默,又见面了。”

“监控录像……”林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急迫,“02:46:55,那一秒……被删除了,没有了!我不知道怎么回事!

他语无伦次,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被单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“我知道。”苏瑾打断了他,语气平淡,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。“那一秒的监控缺失,手法很专业。专业到……不像是你能办到的,你当时在做什么?”

她的目光锐利如针,似乎要穿透林默的慌乱. 林默被她过于直接的提问钉在了原地。

他张了张嘴,记忆的碎片在眩晕和恐惧中艰难拼凑。他喃喃道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“……我当时睡着了……在工位……”

苏瑾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,仿佛这只是印证了她的某个判断。“时间对得上。”她站起身,黑风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。她踱到窗边,背对着林默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。

那背影挺拔而孤绝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。”监控和你所有同事的口供,都形成了完美的证据闭环,哪个盗窃"星核"数据的人,就是你!”

林默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!人脸识别.瞳孔扫描.动态识别.生物特征,全部都是自己.所有的辩解,所有的侥幸,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!这简直是铁证如山!

巨大的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,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,扼住了他的呼吸。他眼前发黑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苏瑾冷眼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,脸上没有一丝动容。她只是微微歪了下头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刻意的疑惑:“有趣的是,除了那”丢失的一秒”,所有的证据都很‘鲜活’。

林默的颤抖猛地一滞,抬起布满血丝的眼,茫然地看向她,鲜活?什么意思?

苏瑾踱回床边,俯视着他,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,此刻清晰地映出林默狼狈而绝望的脸。

“这证据,指向性太强了。强得……像是在你身上贴了个标签,生怕别人找不到你,我从未见过如此弱智的商业间谍!”

林默的思维彻底混乱了。指向性强……是好事?还是……陷阱?“栽赃你的人,”

苏瑾的声音压低了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洞穿阴谋的寒意,“手法专业,计划周密。抹除监控,留下指向你的‘铁证’。

完美的闭环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欣赏这个“完美”的陷阱。“可惜,他们太心急了,或者说,太自信了。他们漏掉了一个……本该被彻底抹去的细节。”

林默屏住了呼吸,心脏在绝望的冰窟里,似乎又被投入了一点微弱的火星。细节?什么细节?“那个丢失的一秒,你在办公室工位上。”

苏瑾的声音平稳依旧,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开始一层层剥开谎言的外壳,“凑巧的是,你工位区域的监控,彼时电压过高.设备老化,瞬间造成监控硬盘的物理损坏,唯一证明你不在场的证据也完美灭失了。

或者,可能陷害你的人,根本不屑于证明你当时在不在工位上,就用大势压你?”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!

“为什么?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。苏瑾平静的看着他,”因为你弱.因为你最适合被栽赃!弱小就是原罪!”

她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折叠椅,身体微微前倾,黑风衣的衣领阴影下,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实质。“

现在,告诉我你昏迷后,到底‘看’到了什么?或者……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?任何细节,哪怕你觉得荒谬。”“看”到了什么?

苏瑾刻意加重的这个字眼,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林默心中最深的秘密和恐惧。 难道……她知道了?知道那该死的、突然冒出来的“透视”?冷汗再次从额角滑落,带着冰冷的痒意。

林默下意识地避开了苏瑾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透墙而视,看到隔壁医生……这种话说出来,谁会信?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当成精神错乱关起来,或者……更糟。

他不能承认!至少现在不能!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林默的声音干涩,眼神游移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边缘,“就是头疼,剧烈地疼……然后眼前发黑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
他的谎言苍白无力,连自己都觉得可笑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瑾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扫过,似乎在分析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苏瑾沉默了几秒。病房里只剩下林默自己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,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、遥远城市的模糊噪音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胶质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“是吗?”苏瑾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,像一片薄薄的刀刃划过皮肤。“那真可惜。”

她没有追问,也没有戳破,只是那平静语调下蕴含的深意,让林默的心沉得更深。她站起身,黑风衣下摆拂过冰冷的椅面。

“你暂时安全。但时间不多。”她走向门口,脚步沉稳无声。“IMX很快会拿到完整的法证报告。那个‘精心设计’的栽赃闭环,你无法脱罪。

同时。真正的凶手,或者说,陷害你的人,可能随时会对你灭口,毕竟,死了的你,才是最好的栽赃对象。”她的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,金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
“苏探员!”林默猛地喊出声,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,牵扯到不知哪里的神经,又是一阵眩晕。“我……我接下来该怎么办?他们不会放过我的!……”

苏瑾停在门口,微微侧过头。走廊的光从门缝透进来,勾勒出她冷硬的下颌线条和挺直的鼻梁。她的眼神在阴影中晦暗不明。“留在医院。哪里也别去。”

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“外面有IMX的人。他们会确保你的安全,直到……”她的话没有说完,留下一个充满悬念的空白。

“直到什么?”林默追问,声音里带着急切。苏瑾没有回答。她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似乎包含了审视、警告,还有一丝……林默无法理解的、极其深沉的疲惫?然后,她拉开了门。

就在门打开一条缝的瞬间,林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门外。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!

走廊上,两个穿着医院保安制服的男人靠墙站着,姿势看似随意,目光却在四处审视,腰间有武器的痕迹!

“砰。”门被轻轻带上。

病房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。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未散的恐惧,沉沉地压在胸口。苏瑾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,门外保安的姿态,还有那句未完的“直到……”

像无数冰冷的触手,缠绕着他的思绪。他需要力量!需要看清这一切迷雾背后的真相!那个该死的透视……如果它能看穿墙壁,那能不能……看穿人心?看穿谎言?看穿苏瑾那张冷静面具下的真实意图?

这个念头如同野火,瞬间点燃了他心底压抑的渴望和恐惧。林默死死盯住苏瑾刚才坐过的那张冰冷的折叠椅。

椅子是空的,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、那种冷冽而危险的气息。

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压下狂乱的心跳,努力回忆着昏迷前那种撕裂般的头痛和随之而来的、穿透物质的诡异视野。

集中精神……就像……就像努力去看清很远的东西……起初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视线模糊,只有病房里单调的白色墙壁和冰冷的仪器轮廓。头开始隐隐作痛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他咬着牙,强迫自己忽略那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眩晕感,将所有的意念疯狂地压向那双眼睛。看穿!看穿!嗡——一声只有他自己能“听”到的低鸣在颅骨深处震荡开来。

眼前的景象猛地一晃!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,泛起剧烈的涟漪。

白色的墙壁、蓝色的窗帘、金属的床架……所有的实体轮廓开始剧烈地扭曲、溶解、变得半透明!来了!

林默强忍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,死死盯着那张空椅子。

视线穿透了冰冷的金属骨架,穿透了薄薄的坐垫……不,还不够!他要看苏瑾留下的东西!她接触过的东西!

他的目光猛地扫向门口的地面。刚才她站在那里!视线穿透了廉价的地板革,看到了下方病房模糊的灯光……不!回来!集中在门口!

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,流进眼睛,带来一阵刺痛。

他粗暴地用手背抹去,集中全部残存的精神力,像聚焦一束无形的激光,狠狠刺向门口那块苏瑾刚刚站立过的地面!

视野再次剧烈抖动、模糊,然后……如同拨开一层粘稠的迷雾,景象骤然清晰了一瞬!他看到了!

就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,残留着一个极其微弱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……鞋印轮廓?非常浅淡,边缘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细微的能量扰动痕迹?

这感觉太怪异了,就像用热成像仪看一个刚刚离开的热源留下的残影。

这残影极其微弱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。是苏瑾的脚印?她身上带着某种……能量残留?

这就是IMX的手段?这个发现让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,一股混合着兴奋和恐惧的战栗电流般窜过脊椎。

他成功了!他真的能控制这该死的“视线”了!虽然代价是头痛欲裂,眼前阵阵发黑,像有无数钢针在扎他的眼球。

他需要更多!一个更直接的目标!一个能证明苏瑾身份的东西!证件!

她刚才似乎从风衣内袋里拿出过证件!那张印着IMX徽记的硬质卡片!

林默的目光如锐利起来,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,猛地投向苏瑾刚才坐过的椅子旁边——那张小小的床头柜!

她起身时,手似乎无意中拂过柜子边缘。就是那里!集中!穿透!嗡鸣声再次在颅内炸响,比上一次更加尖锐,视野中的一切开始疯狂地旋转、分解。

他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所有的意志力都化作一道无形的利箭,狠狠射向床头柜那光滑的白色塑料表面!

视线穿透了!塑料的分子结构如同融化的冰层般在他“眼”中消解。

他看到柜子里面堆放的杂物——揉成一团的纸巾、一个空药盒……不!不是这些!他要看表面!看残留的痕迹!

视线艰难地“上浮”,如同潜水者冲破粘稠的水面。

柜子光滑的塑料表面被无限放大,呈现出微观世界的粗糙纹理。就在靠近边缘的位置,一个极其微小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、淡淡的压痕出现在他“眼”中!

那形状……像是一个证件夹的尖角留下的?痕迹太浅了,而且正在快速消失。

林默心中涌起巨大的不甘和焦躁。他需要更近!更清晰!他猛地想起苏瑾靠近他时,风衣内袋的位置……就在她左胸前方!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。

苏瑾走了,但她留下的气息,她接触过的物品……或许还残留着她贴身物品的某种微弱“印记”?像那个鞋印一样?

林默的目光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,猛地射向门口——苏瑾最后站立的位置!仿佛那里还悬浮着她无形的轮廓。

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,头痛瞬间攀升到顶点,眼前甚至爆开几颗金星,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。

穿透!回溯!找到她证件的位置!视野在剧烈的扭曲和痛苦中,艰难地稳定下来。一个极其模糊、如同隔着厚重毛玻璃的“能量轮廓”在门口的位置显现出来,人形的,带着苏瑾特有的那种冰冷锐利的气息。

林默的“视线”艰难地聚焦到那个模糊轮廓的左胸区域。在那里,一个更小、更凝实的长方形“印记”隐约浮现出来!是证件夹!

林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!就是它!他的全部精神力,如同被磁石吸引,不顾一切地撞向那个模糊的长方形印记!试图将它彻底“看清”!

嗡——!!!脑海深处仿佛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!剧烈的刺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,差点再次昏厥过去。

但在那意识即将断线的瞬间,他的“视线”终于穿透了那层虚幻的“印记”,如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开了一道缝隙!

他“看”到了!不是完整的证件,而是一个极其短暂的、如同惊鸿一瞥的影像碎片。一张硬质卡片的内部结构。

深色的底纹,复杂交错的银色防伪线,一个醒目的、如同鹰隼与盾牌组合的IMX徽记……一切都符合一张高级探员证件的特征。

“呃!”林默闷哼一声,猛地从那种强行维持的、穿透性的凝视状态中跌落出来。

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把凿子同时在他头骨内疯狂敲打,视线里一片混乱的光斑飞舞,胃里翻江倒海。

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,双手死死抱住头颅,大口喘着粗气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

病房的门把手,在死寂中轻轻转动了一下。林默的身体瞬间绷紧,像一张拉满的弓,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,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。门无声地向内滑开。

黑色的风衣下摆首先映入眼帘,如同浓重夜色的延伸。苏瑾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,姿态依旧挺拔,带着那种特有的、拒人千里的冷冽气息。

她似乎只是出去片刻又返回,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,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林默所有认知的“透视”从未发生。但林默知道,一切都不同了。

他看着她,如同看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谜团,一个行走的、身份不明的危险信号。

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欲裂的头痛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伪装。

苏瑾的目光扫过林默惨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,她的眼神锐利依旧,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审视?

像在确认什么。“感觉怎么样?”她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林默喉咙发紧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:“还……还好。”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虚弱,而非惊骇欲绝。

苏瑾没有走近,就站在门口, 她向前走了一步,病房里冰冷的光线终于照亮了她大半张脸。

那张脸线条冷峻,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,嘴唇紧抿着,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意志力。

然而,林默的“视线”,在剧烈的头痛余波中,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被吸引——不是去看她的人,而是下意识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求证欲,试图穿透她风衣左胸内袋的位置,看向那隐藏的证件。

呃!”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眼球,他闷哼一声,下意识地闭上了眼,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。强行使用能力的反噬汹涌而来。

“你需要休息。”苏瑾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论。她似乎并未注意到林默那瞬间的异常,或者,她注意到了,却选择了无视。

林默强撑着睁开刺痛流泪的眼睛,视野模糊晃动。他看到苏瑾站在床边,微微俯视着他。

她的脸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,只有那双眼睛,在阴影里亮得惊人,像两点冰冷的寒星。

“林默,”她的声音压低了,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林默紧绷的神经上,

“恐惧会让你止步不前。愤怒会让你盲目。你拥有的……”她在这里极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默紧握的、指节发白的手,“……无论是什么,都不该是用来逃亡的武器。”

逃亡的武器?她知道了?她暗示的是什么?是那该死的透视?还是别的?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,几乎要撞碎胸骨。

苏瑾直起身,黑风衣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、孤绝。她没有再看林默,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例行公事的告诫。我会再联系你。”

留下这最后一句,她转身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走向门口。黑色的衣摆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,卷动着病房里冰冷的空气。

门,在她身后轻轻关上。“咔哒。”轻微的落锁声,在死寂的病房里,却如同惊雷。

林默僵硬地躺在床上,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冷汗浸透了病号服,紧贴着皮肤,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感。

苏瑾最后的话语如同魔咒,在他混乱不堪的脑海里反复冲撞、回响。“你拥有的……无论是什么……都不该是用来逃亡的武器。”

她知道!她一定知道了!那双冰冷的眼睛,仿佛早已洞穿了他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——那该死的、能穿透物质的视线!

她看穿了他的恐慌,看穿了他下意识想要利用这能力逃跑的念头。

那句“逃亡的武器”,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剥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狼狈和怯懦。

头痛还在尖锐地提醒着强行使用能力的代价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。

林默的视线,如同不受控制般,死死黏在了紧闭的病房门上。

冰冷的白色门板,隔绝了外面未知的危险,也隔绝了那个身份成谜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