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消毒水味儿,浓得像是把整个化工厂都搬进了鼻腔。林默躺在病床上,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被抽空了的酸软,连动动手指都像是要耗尽毕生的力气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,仿佛里面塞满了生锈的铁屑。脑袋里更是一片混沌,如同熬煮了几天的浓粥,黏稠、沉重,思绪在里面艰难地跋涉。他费力地转动眼球,视线投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。
门外,两个穿着深色西装、像两尊门神似的男人,是IMX派来的“保护者”。与其说是保护,不如说是监视。
他躺在这里,像个废人,他们却如临大敌。他扯了扯嘴角,一个无声的嘲讽,牵动了脸颊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,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。
就在这阵刺痛感传来的刹那,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猛地攫住了他!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冰冷的、仿佛来自极地的寒流,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后脑。
林默眼前瞬间一黑,随即又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,视野里的景象——惨白的天花板、单调的墙壁、冰冷的输液架—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剧烈地扭曲、波动起来。
视野边缘滋生出无数细小的、闪烁的噪点,如同老式电视失去信号时的雪花屏。“呃……”
他闷哼一声,太阳穴突突直跳,像有两把小锤子在疯狂敲打。这感觉来得凶猛异常,仿佛大脑深处某个从未被启用的区域被强行撕裂开来。
眩晕感如同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堤坝。他下意识地闭上眼,想隔绝这突如其来的混乱。然而,黑暗并未降临。
眼皮闭合的瞬间,世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在他“眼前”展开!视线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薄薄的眼睑!
他清晰地“看”到了自己眼皮内部细微的血管纹理,那鲜红的网状结构在意识中纤毫毕现。
紧接着,他的“目光”不受控制地向外扩散——病床单粗糙的纤维、床沿冰凉的金属护栏、甚至旁边床头柜抽屉里杂乱摆放的几盒药片……所有被物理遮挡的物体,此刻都如同被剥去了外衣,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!
这该死的“透视”又来了,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抱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好奇和恐惧,再次尝试着集中精神,将那种奇异的感知投向那扇隔绝内外的病房门。
这一次,他有了准备。精神凝聚的瞬间,那层薄薄的木板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,迅速地消融、淡化,最终变得透明。
门外的景象,毫无保留地撞入他的脑海!那两个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的IMX探员,此刻的姿态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!
他们不再站立。一个歪斜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头颅以一个绝对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着,脖颈处被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豁口,暗红色的血液如同黏稠的油漆,正沿着他深色的西装前襟和背后的白墙,无声地向下流淌,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令人作呕的暗红。
另一个则面朝下扑倒在地,身下同样漫开一片不断扩大、湿漉漉的深色污迹。
他的一只手还僵硬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,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徒劳地想要拔枪。死亡的气息,浓烈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板,直接扼住了林默的咽喉。
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门口无声移动的阴影!两个!穿着深灰色的、材质古怪的紧身衣,动作敏捷得如同幽灵,正谨慎地靠近病房门。
他们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黑色面罩,只露出两双冰冷、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。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特、前端带着螺旋纹路的短管器械,显然不是常规武器;另一人则端着安装了长筒消音器的微冲,枪口黑洞洞的,正精确地指向门锁的位置!
无声的杀戮者!目标,显然是他林默!“呃!”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,他差点失声惊叫出来,又猛地咬住下唇,硬生生将那声音堵在喉咙里,只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。
牙齿深深陷入唇肉,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。冷静!必须冷静!脑子!动起来!
林默拼命地命令自己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浸湿了鬓角。他现在的身体,连坐起来都做不到,像个砧板上的肉!
唯一的武器,就是这刚刚自动加载、诡异又陌生的透视能力!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,瞬间贯通了他虚弱的身体。
他强迫自己忽略门外的惨状和逼近的致命威胁,将那种穿透性的感知疯狂地、不顾一切地向四周延伸!
目光穿透右侧的墙壁!隔壁空荡荡的病房景象一闪而过。紧接着,墙体内部复杂的钢筋骨架、盘绕的电线管道、甚至混凝土浇筑时残留的气孔都清晰地呈现。
就在他这面墙体的内部深处,一个蜷缩着的、模糊的人形热源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般紧贴着!那人同样穿着深灰色紧身衣,身体似乎呈现出一种半融化的状态,正诡异地“嵌”在混凝土结构中,手中倒握着一对闪烁着幽蓝电弧的短刃!一个能穿墙的杀手!
林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他猛地将感知投向头顶的天花板!视野穿透了石膏吊顶板、密集的通风管道和纵横的电缆桥架。在通风管道的阴影深处,另一个杀手如同蜘蛛般无声地倒悬着!
他戴着特制的目镜,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搭在一个嵌入管道的小型黑色设备上,那设备上细密的指示灯闪烁着不祥的红光。
另一个控电的!林默瞬间明白了,只要这人手指一动,整个病房的电力系统就会瘫痪,监控失效,彻底沦为黑暗的屠宰场!
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前有破门强攻的两人,右有潜伏墙内的穿墙刺客,上有掌控电力的技术杀手……这是天罗地网!
就为了杀他一个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废人?贼老天,贼尔马!这念头刚闪过,一股更加尖锐、更加纯粹的死亡预感,如同冰锥,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他的后脑!
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!他甚至来不及思考,刚刚觉醒的透视能力在生死威胁下被本能地催发到了极致!视角瞬间穿透了自己躺着的病床!他“看”到了!
就在他病床正下方狭窄的空间里,一个完全透明的、只有极其微弱空气流动轮廓的人形,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悬浮着!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同样近乎完全透明的、造型流线的手枪。
枪口,此刻正隔着床板,精确无误地、冰冷地抵在他后脑勺的位置!一个真正的、完全隐形的刺客!这才是真正的杀招!
他才是这个绝杀陷阱的终结者!前面的破门、穿墙、控电,都不过是吸引注意力的前奏!
“再见了。”一个冰冷、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,如同毒蛇的信子,直接钻入林默的耳蜗。声音来源,正是床下那个隐形的存在!他甚至懒得现身,就要在无声无息间完成最后的收割!
枪口传来的冰冷金属触感,透过薄薄的床单和头发,清晰地烙印在林默的皮肤上。那是死神的印章。
时间,在死亡的绝对寂静中被拉伸到了极限,每一毫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林默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,但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本能却在瞬间压倒了所有情绪。
脑子!用脑子!这双眼睛……是他唯一的武器!就在那冰冷的电子音余韵尚未消散的千分之一秒内,林默动了!他积蓄起残存的所有力气,那只勉强能活动的手臂如同被电流击中,猛地向上挥出!
目标不是床下无形的死神,而是连接在墙壁供氧端口上、垂落在他枕边的氧气面罩软管!
“噗嗤——”一声沉闷的、如同泄气般的声音响起。林默的手准确地、粗暴地拧断了塑料软管与墙壁供氧口的连接阀!
高压的纯氧瞬间找到了宣泄口,发出尖锐的嘶鸣,白色的气流狂暴地喷射出来,充斥在病床周围狭小的空间里,带着一股浓烈的、金属般的特殊气味。
几乎在同一毫秒,林默另一只手猛地抓住盖在身上的白色床单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拽!床单被扯起,像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布,同时罩向他自己和床下那片致命的区域!
紧接着,他看也不看,凭借刚才“看”到的位置记忆,将被自己扯断、正疯狂喷气的氧气面罩,狠狠地朝着自己口鼻的位置按了下去!冰冷的气流瞬间冲进口腔、鼻腔,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冲击力!
纯氧在高压下狂涌而入,肺部被强行扩张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!视野边缘瞬间被无数狂乱的金星占据,窒息感与过量的氧气刺激交织成一种濒临崩溃的晕眩!
就像一条被强行按进水里的鱼,只不过灌入的是能燃烧生命的纯氧!
这突如其来的、近乎自残的疯狂举动,显然完全超出了床下隐形杀手的预料。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似乎都凝滞了一瞬。
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中,林默强忍着肺部的剧痛和大脑的轰鸣,透过剧烈喷涌的氧气气流,对着床下那片被白色床单暂时覆盖的、空无一物的区域,用一种被高压气流扭曲得嘶哑怪异、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平静的语调,清晰地说道:
“倒数三秒…”,“三…”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灼烧肺腑的纯氧,声音被气流冲得破碎,“你头顶的医疗推车…会砸碎你的颈椎。”
时间,仿佛被冻结了一瞬。病床下,那片被白色床单笼罩的区域。空气的流动轮廓猛地一顿!
那并非视觉上的停顿,而是林默刚刚觉醒、在极限压力下变得无比敏锐的透视感知捕捉到的——一股骤然升腾的、带着强烈惊疑和本能警惕的生物电信号!
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,无形的涟漪剧烈震荡开来。
林默的预言太过精准,太过诡异。直接点出了他潜藏的位置(床下)和即将降临的死亡方式(砸碎颈椎)。
这绝非一个濒死废人能胡诌出来的!难道他真能看穿我的隐身?难道他真能预知那辆推车?未知带来的强烈冲击,瞬间撕裂了杀手冰冷如机器的心防!
就在这不足半秒的致命迟疑里——“呜哇——呜哇——呜哇——!”凄厉尖锐、足以撕裂夜空的警笛声,如同积蓄了千年的雷霆,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轰然炸响!
红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窗疯狂地闪烁着,将病房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色!声音的洪流狂暴地冲撞着墙壁、天花板,震得输液瓶里的液体都在嗡嗡作响!来了!
林默心中狂吼!这警笛是他唯一的生机,是他用那双眼睛看到的、走廊尽头电梯刚刚抵达时闪烁的数字,是他对IMX反应速度的孤注一掷的赌博!
他赌对了!时间,分秒不差!林默心脏剧烈跳动着,血压瞬间飙升,身体迸发出强大的动能,他用尽所有力气,向病床的一侧翻去,后脑勺堪堪离开了正对枪口的位置。
这突如其来的、声势浩大的警笛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隐形杀手那瞬间动摇的判断!
他几乎本能地扣动了扳机,”噗.噗.噗”在手枪击发后的瞬间,那悬浮在床下的透明轮廓猛地向上窜起!
不是再次攻击林默,而是逃离!逃离这被警笛声笼罩的病房,逃离林默那双能洞穿虚妄的恐怖眼睛!
他选择相信!相信那辆致命的推车真的存在!杀手的动作快如鬼魅,透明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,无视了覆盖的床单,瞬间穿透了病床的床板、床垫和床单,直接出现在病床的上方空中!
他完全显露出了实体——一个身材精悍、穿着高科技光学迷彩作战服的男人,脸上覆盖着同样能变色的面罩,只露出一双因惊怒而圆睁的眼睛。
他身体在半空强行扭转,手中的透明手枪下意识地指向天花板通风口方向,那是他潜意识里认定的“医疗推车”可能坠落的来源!
然而,天花板上空空如也。只有冰冷的通风口格栅。根本没有推车!他被骗了!彻头彻尾地被那个躺在病床上、看似奄奄一息的猎物玩弄了!一股被羞辱的狂怒瞬间吞噬了他!
“你!”杀手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,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,枪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调转,再次狠狠指向病床上的林默!这一次,再无任何迟疑!
但林默等的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落差!就在杀手显形、惊怒交加地望向天花板的刹那,侧翻之后林默那只始终藏在被褥下、紧紧握着呼叫铃按钮的手,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,狠狠地、彻底地按了下去!
不是呼叫护士,而是死死地压住那个红色按钮,让它持续发出无声的紧急信号!同时,他积攒的、源自肺腑深处的那口带着纯氧灼烧感的剧痛之气,伴随着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咆哮,喷涌而出:
“推车!!!”这不是预言,这是命令!是给病房外那个唯一能听到、唯一可能做出反应的存在——那个刚刚抵达、瞥了一眼门口被狙毙的2个杀手、被警笛声掩盖了脚步的IMX支援探员——的命令!
“砰——哗啦!!!”病房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,轰然向内爆裂开来!破碎的木屑如同弹片般四处飞溅!门板还没完全倒下,一道矫健迅捷的黑色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入!
正是林默用透视眼在警笛响起前就“看”到的、刚刚冲出电梯奔向这层走廊的IMX探员!
这探员反应快得惊人!在破门的瞬间,他锐利的目光已经锁定了悬浮在病床上方、刚刚显形、正处于惊怒失神状态的隐形杀手!
根本不需要思考,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!他冲刺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,反而借着破门的冲力,身体猛地侧倾,右腿如同一条钢鞭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狠狠扫向门边那个沉重的、装满急救药品和器械的金属医疗推车!
“哐当——!!!”沉重的金属推车被这灌注了全身力量的一脚踹得离地飞起!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如同出膛的炮弹,翻滚着、咆哮着,直射悬浮在空中的隐形杀手!
推车上散落的玻璃药瓶、金属器械在离心力下四散飞射,如同致命的霰弹!隐形杀手刚刚意识到自己受骗,狂怒的杀意正要将林默撕碎,致命的金属风暴已然临头!
他瞳孔骤缩,那是一种被绝对力量锁定的绝望!他试图再次激活隐身,试图在空中扭转身体躲避……
太晚了!“轰——咔嚓!!!”一声令人牙酸的、混合着金属撞击骨骼碎裂的恐怖闷响在病房内炸开!
翻滚的金属推车如同一头失控的钢铁猛兽,以无可匹敌的狂暴力量,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隐形杀手的腰侧和后背!
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如同断线的风筝,又像一个被狠狠抽飞的破麻袋,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对折了一下!
清晰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!“呃啊——!”杀手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,身体被巨大的动能裹挟着,如同炮弹般横飞出去!
狠狠砸在病房另一侧的墙壁上!“砰!”墙壁剧烈地震颤了一下,白灰簌簌落下。杀手的身体像一幅被拍扁的画,紧贴在墙上足足半秒钟,才沿着墙壁缓缓滑落,在惨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、混合着灰尘和血迹的拖痕。
他软软地瘫倒在地,身体诡异地扭曲着,尤其是上半身和颈部,呈现出一个绝对不可能属于活人的角度。那双刚刚还充满惊怒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死鱼般的灰白和凝固的、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。
鲜血如同泉涌,迅速从他口鼻和破碎的身体各处蔓延开来,在他身下汇聚成一片迅速扩大的、粘稠的猩红湖泊。
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消毒水和氧气的气味,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。
“嗬…嗬…” 林默猛地扯开还按在口鼻上、仍在嘶嘶喷气的氧气面罩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的剧烈抽痛和灼烧感,眼前阵阵发黑。
刚才那几秒钟的搏命,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和精神,此刻身体像是彻底散了架,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。
冲进来的IMX探员——一个身材精悍、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——警惕地扫视着瞬间变得如同地狱般的病房。
他手中的手枪稳稳指向墙壁内那个穿墙者可能潜伏的位置,又迅速扫过天花板。
他看到了门口两名同僚惨不忍睹的尸体,看到了墙壁上那滩巨大的血迹和扭曲的尸体,又看了一眼门口被击毙的2名杀手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沉重和冰冷的杀意。
“控制!”他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低吼一声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B组清理走廊!C组封锁上下通道!
发现任何可疑热源,格杀勿论!重复,格杀勿论!”
他快速移动到林默床边,枪口依旧警惕地指向可能存在威胁的方向,目光锐利地扫过林默惨白的脸和仍在微微颤抖的身体:“林默?能说话吗?还有哪里受伤?”
他的语速极快,带着战场特有的紧迫感。林默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,只能虚弱地摇了摇头。
他费力地抬起手,不是指向天花板或墙壁,而是指向病床正下方那片狭窄的空间。刚才那个隐形杀手,就是从那里浮出来的!
探员眼神一凛,瞬间明白了林默的意思。他没有任何犹豫,身体如同灵猫般伏低,手枪闪电般指向床底,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掀开了垂落的床单!
床下空空如也,只有冰冷的金属床架支撑和散落的几根电线。
但探员的目光极其锐利,他立刻发现了异常——在靠近林默后脑位置下方的金属床架上,几道极其细微、崭新的刮擦痕迹清晰可见!
那绝非自然磨损,更像是某种尖锐坚硬物体(比如枪口)反复摩擦留下的印记!褥子上有一个弹孔,痕迹较重,显然不止一次击发,
探员倒吸一口冷气,猛地抬头看向林默,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。
刚才这里真的有人!一个完全隐形的杀手!如果不是林默那匪夷所思的预警和配合……
“医护!快!”探员对着麦克风厉声吼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迅速检查林默的氧气管,试图重新连接,但阀门已经被林默自己彻底拧断。“坚持住!支援马上到!”
林默靠在枕头上,急促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。
刚才强行吸入高压纯氧的副作用开始显现,视野里的黑斑越来越多,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。
但他不敢放松,那双刚刚拯救了他性命的眼睛,此刻正不由自主地、艰难地再次穿透病房的墙壁,向外“看”去。
走廊里,警灯的红光依旧在疯狂旋转闪烁,将奔跑的人影拉长成诡异的形状。后续赶到的IMX探员穿着黑色战术背心,行动迅捷如风,正以标准战术队形快速推进、清场。
地上躺着几具穿着深灰色紧身衣的尸体,显然是另外几个杀手。
远处,似乎有穿灰色衣服的人影在安全通道的门口一闪而逝,动作快得如同鬼魅,瞬间没入楼梯间的黑暗之中。
跑了?穿墙的和控电的……林默心头一紧。尤其是那个能融入墙壁的家伙,如同附骨之疽,威胁并未解除。
“砰!”病房门再次被撞开,这次冲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、推着急救设备的医护人员,后面跟着更多荷枪实弹、神情紧绷的IMX探员,瞬间将小小的病房挤得水泄不通。
“让开!快!检查生命体征!”医生急促地指挥着护士,氧气面罩再次被戴到林默脸上,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。
护士迅速检查他的瞳孔、脉搏,连接心电监护仪。
林默心神一松,痛苦,疲倦如潮水般涌来,他陷入无边的黑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