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石那句“我们住哪儿?能住一起吗?”如同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池塘,满室皆惊。
孟瑶的脸“刷”地一下红透,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。
她猛地低下头,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陈石的衣角,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。
张国华将军刚端起茶杯,听到这话手一抖,滚烫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。
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,瞬间闪过一丝促狭和八卦的光芒,仿佛一位准备听孙辈墙角的邻家爷爷。
旁边的王振更是咧着嘴,露出一口大白牙,笑得像个憨厚的傻小子。
张将军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强行压抑着笑意的语气说:“咳……现在的年轻人,思想就是解放,很直接,很好嘛!”
陈石看着三人迥异的反应,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,但他那在丛林里待了四年的脑子,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。
他并未理会王振的挤眉弄眼,而是直视张将军,语气平铺直叙,像是在汇报一项战术安排:“报告首长。孟瑶同志有严重应激障碍,夜间需要看护。我们的住所距离不能超过十米,否则无法保证第一时间响应。这是生存必需,不是生活选择。”
孟瑶听着这话,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,她将头埋得更深了。
张将军眼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遗憾和更深的理解与怜惜。
他点了点头,心中暗道,嗨,原来是我想多了,不过,这小子是个有担当的。
“我明白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两把串在红绳上的黄铜钥匙。
钥匙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他将钥匙推到陈石面前。
“给你们在南锣鼓巷附近的一个大院里,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屋子。”
“院里人多,热闹,有烟火气,对你们重新融入社会有好处。以后,你们就是邻居了。”
看着陈石和孟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安排,张将军心中对陈石的愧疚感更深了。
一个能一脚踢废一支冲锋枪的猛士,却只能去做一个学徒工,这实在太委屈了。
张将军的目光在陈石那双有力的大手上停留了片刻,又看了看他那双野性未驯的眼睛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“陈石啊,我知道,让你去当学徒工,是委屈你了。”
“这就像把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,硬生生按进了鸡窝里。”
“组织有组织的难处,但我个人……想送你一件东西,权当补偿。”
张将军站起身,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,郑重地取出一个沉重的、由名贵木材制成的盒子。
盒子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,木纹深沉,包角是黄铜的,散发着岁月的光泽。
当他“啪”地一声打开盒盖,一股混合着枪油与历史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。
盒内是深红色的天鹅绒内衬,一柄手枪静静地躺在其中。
那不是冰冷的武器,而是一件被精心保养的藏品。
枪身的烤蓝工艺呈现出一种深邃如夜空的蓝色,灯光下流转着幽幽的光。
握把是质地温润的胡桃木,上面还刻着细密防滑的纹路。
张将军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枪身,眼中是无尽的回忆。
“美国货,勃朗宁。当年在中印战场上,从一个敌军上校的腰里缴来的。”
“是把好枪,也是一份战功。好枪,就该配英雄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陈石,你记住,在这个和平的城市里,有时候,道理讲不通,拳头不好用。”
“这东西,是给你防身的。我们的英雄,该有一份属于英雄的荣誉!”
陈石接过枪盒,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中一动。
他抽出手枪,熟练地检查弹匣,拉动套筒,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这枪天生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。
张将军将一盒子弹推给陈石,随即对王振下达了命令。
“王振,你跑一趟市局,找老李。”
“就说我有个远房侄子,性子直,怕他在外面吃亏,给他办个持枪证。手续要干净,要快。”
这句话轻描淡写,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事情交代完毕,张将军亲自送二人到院门口。
秋风吹过,院中的葡萄藤叶沙沙作响。
张将军拍了拍陈石的肩膀,又温和地看了看孟瑶。
“外面的世界,跟林子里不一样,人心比野兽更复杂。”
“慢慢来,别着急。以后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,或者,就是想找个老头子喝杯茶,随时来我这儿。”
陈石和孟瑶拿着钥匙和文件,在王振的带领下离开了将军家。
当他们站在喧闹的胡同里时,一时间有些茫然。
胡同里,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铃声清脆,邻里间高声的问候,小孩追逐打闹的嬉笑声,混合着蜂窝煤的味道,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。
这幅画,对他们来说,既陌生又遥远。
孟瑶紧紧跟在陈石身后,看着眼前的一切,小声地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。
“陈石……我们这,算是回家了吗?”
陈石停下脚步,转过身,低头看着孟瑶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无比认真,没有丝毫犹豫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对,我们回家了。”
看着陈石高大坚毅的背影,孟瑶在心里对自己说,家……这就是我的家了。
我不能再拖他后腿了!
那个病,我一定要自己战胜它!
城里的姑娘,她们那么健康,那么会说话…那么会打扮…我绝不能……绝不能让任何人,把他从我身边带走。他是我的,是我的光。
在王振带着他们上了一辆吉普车驶向新家的路上,陈石的脑中不断回响着几个关键词。
他一边走,一边在脑中复盘。
“南锣鼓巷的大院……红星轧钢厂的学徒工……”
这两个信息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知识库里反复碰撞。
突然,一个激灵贯穿全身。
等等!这配置……怎么这么耳熟?
红星轧钢厂……何雨柱?秦淮茹?许大茂?
我靠!我这是……掉进《情满四合院》的那个‘禽满园’里了?!
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后,陈石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,从最初的震惊,转为一种哭笑不得的玩味。
开车的王振从后视镜里,看到陈石搭在膝盖上的右手,五指缓缓收拢,骨节一根根凸起,发出细微的“咯咯”声。
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眼中绽放出一种说不清的神采,那眼神,仿佛一头刚刚巡视完领地的猛虎,又发现了一窝叽叽喳喳的土拨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