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承凛扯了扯嘴角。一个很淡的弧度。算不上笑。他松开她的手，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。“是吗？”他看着她，眼神平静无波，“那就好。”
苏晚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。那目光太深，太沉。像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表象。她移开视线，看向书桌上的一个水晶摆件。“汤该热好了。我去看看。”她转身，丝质睡袍的下摆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。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，几乎没有声音。
书房门轻轻合上。
厉承凛脸上的那点淡弧瞬间消失。只剩下冰冷的漠然。他重新打开电脑。屏幕亮起。那刺眼的转账记录再次出现。他盯着“阿烬的梦想基金”那几个字。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。
裴烬。
这个名字像一颗深埋多年的锈钉。此刻被猛地拔出。带出腐烂的血肉和尘封的恶臭。苏晚璃的初恋。那个在她青春岁月里留下浓墨重彩的男人。那个据说为了所谓“艺术理想”远走他乡、杳无音信的男人。
原来没走远。原来一直蛰伏着。原来，他的妻子，他精心豢养了七年的金丝雀，一直在用他的钱，喂养着另一个男人的“梦想”。
厉承凛拿起桌上的手机。屏幕解锁。他拨通一个号码。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。
“厉总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恭敬利落。
“查。”厉承凛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，像金属刮过冰面，“一个叫裴烬的人。现在在哪。做什么。名下所有关联账户。尤其是，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那刺眼的备注，“一个叫‘烬燃文化’的公司。所有底细。所有资金链。所有关联方。天亮之前，我要全部资料。”
“明白，厉总。”对方没有任何迟疑。
电话挂断。书房里死寂一片。厉承凛靠在椅背上。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。笃。笃。笃。声音规律而冰冷。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。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。像一片燃烧的荒原。
他拿起手机。屏幕解锁。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。停在一个名字上：裴烬。号码是助理刚发来的。新鲜滚烫。他盯着那串数字。几秒后。按下拨号键。
嘟——嘟——
等待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响了五声。被接起。
“喂？”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。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背景音有些嘈杂，像是酒吧或者某个喧闹的场所。
厉承凛没说话。听筒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。
“喂？谁啊？说话！”裴烬的声音提高了些，不耐烦更重了。
厉承凛终于开口。声音不高。平铺直叙。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像在念一份枯燥的报表。
“裴烬。”他叫出这个名字。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。连背景的嘈杂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死一样的寂静。过了好几秒，裴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带着明显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：“你…你是谁？”
厉承凛的嘴角，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，只有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掌控猎物的残酷兴味。
“我？”他轻轻反问，声音低沉，清晰地穿透电波，“我是苏晚璃的丈夫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吸气声。像被人扼住了喉咙。紧接着是更长的死寂。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