帖子发出去。石沉大海。只有几个明显是骗子的账号发来私信，要求先付“保证金”。裴烬绝望地关掉对话框。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，在狭小的座位上不安地扭动。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广告。突然，一个本地论坛的弹窗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——「XX县劳务市场急招！日结！搬运工！无需证件！待遇优厚！」
无需证件！
裴烬死灰般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光。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他猛地站起来。动作太大，牵扯到伤口，痛得他龇牙咧嘴。但他顾不上了。他需要钱！需要活下去！需要攒够路费逃离这个地狱！
他跌跌撞撞地冲出网吧。按照广告上的地址，找到了那个位于县城边缘、尘土飞扬的露天劳务市场。这里聚集着大量和他一样、没有身份证明的底层劳力。空气中弥漫着汗臭、劣质烟草和尘土的味道。招工的小老板们开着破旧的面包车或三轮车，用扩音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：
“搬水泥！一车八十！现结！”
“工地小工！一天一百二！管一顿饭！”
“装卸工！力气大的来！日结！”
裴烬挤在肮脏混乱的人群里。他这副鼻青脸肿、衣衫褴褛的样子并不显眼。一个开着破旧农用三轮车、满脸横肉的包工头打量了他几眼，粗声粗气地问：“搬砖！干不干？一天一百！中午管个盒饭！力气够不够？”
“干！我干！”裴烬忙不迭地点头，声音嘶哑。他现在只要能赚钱，什么都干。
他被塞进挤满了汗津津民工的农用三轮车后斗。车子颠簸着驶向城外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。尘土飞扬。机器轰鸣。巨大的钢筋水泥丛林正在拔地而起。
裴烬被分到的活，是在烈日下，把搅拌车卸下的湿漉漉、沉甸甸的混凝土，用铁锹铲进手推车，再推到几十米外的浇筑点。重复。机械。永无止境。
烈日当空。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。空气滚烫。裴烬只干了不到一个小时，汗水就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、脖颈、后背疯狂涌出。廉价破旧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，黏腻不堪。断裂的肋骨在每一次用力铲动混凝土时都传来钻心的剧痛，让他眼前发黑，几乎要晕厥过去。手掌很快被粗糙的铁锹柄磨出了血泡，血泡又很快磨破，混着汗水和灰土，火辣辣地疼。
他咬着牙。嘴唇被咬出了血。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。他不能倒下。倒下就没钱。没钱就逃不掉。逃不掉……厉承凛就会像噩梦一样追上来。
“妈的！磨蹭什么！没吃饭啊！”包工头粗鲁的吼声在耳边炸响，伴随着一脚踹在他小腿上。力道不轻。
裴烬一个趔趄，差点栽进旁边刚卸下的混凝土里。他死死攥着铁锹柄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屈辱和愤怒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。他曾经也是西装革履，出入高档场所，被人捧着叫“裴总”的人！现在却像条狗一样，被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呼来喝去，拳打脚踢！
他猛地抬起头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杀意，狠狠瞪向那个包工头。
“看什么看？！想造反啊？！”包工头被他那眼神激怒了，撸起袖子，露出粗壮的胳膊，骂骂咧咧地走过来，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扇下来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