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出车站，驶上高速公路。裴烬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。巨大的疲惫和身体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。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噩梦连连。全是厉承凛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，和苏晚璃最后那张绝望哭泣的脸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刺耳的刹车声将他惊醒。
“下车！都下车！例行检查！”粗暴的吼声在车厢里炸开。
裴烬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！他惊恐地抬起头。透过脏污的车窗，看到外面停着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！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挨个检查乘客的身份证！
查身份证！
裴烬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！他没有身份证！他什么都没有！一旦被查……厉承凛！一定是厉承凛！他根本没想放过自己！这是陷阱！
极度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。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！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！在周围乘客惊愕的目光中，他撞开过道上的人，不顾一切地冲向车厢前门！
“站住！”警察立刻发现异常，厉声呵斥，追了上来！
裴烬爆发出求生的本能！他撞开试图阻拦的司机，猛地拉开虚掩的车门！外面是高速公路的紧急停车带！寒风呼啸着灌进来！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！落地时断掉的肋骨剧痛钻心，他惨叫一声，却不敢停留，连滚带爬地翻过路边的金属护栏，一头扎进高速公路旁陡峭的、长满荆棘灌木的山坡！
“抓住他！”警察的吼声和警笛声在身后响起。
裴烬什么也顾不上了。他手脚并用，在陡坡上疯狂地向下滚爬。尖锐的荆棘划破了他廉价的衣服，在他脸上、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。碎石硌着他的伤口，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但他不敢停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跑！不能被抓住！被抓住就完了！
他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。直到彻底听不到警笛声，直到筋疲力尽，像一滩烂泥一样滚落到坡底一条浑浊的小溪边。冰冷的溪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服，刺激着伤口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。他趴在泥水里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，痛得他浑身抽搐。
完了。全完了。他像条丧家之犬。身无分文。没有证件。被警察追捕。厉承凛的阴影无处不在。他还能逃到哪里去？
绝望像冰冷的潮水，将他彻底淹没。他趴在冰冷的泥水里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呜咽。
几天后。邻省一个更偏远、更破败的小县城。一个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黑网吧角落。
裴烬像一具行尸走肉。他身上的旧衣服更破了，沾满了洗不掉的污渍。脸上新添了几道结痂的划痕，胡子拉碴，眼窝深陷，眼神浑浊而惊恐。他蜷缩在油腻的电脑椅上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同样形容枯槁、沉迷在廉价游戏里的年轻人。他在这里待了两天。用最后一点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零钱，买了最便宜的上机时间。
他需要钱。需要离开这个国家！他不敢用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途径。只能把最后的希望，寄托在那些见不得光的网络角落。他颤抖着手指，在一个充斥着诈骗和非法交易的暗网论坛上，用蹩脚的英文发了一个帖子：
「急售。中国境内。隐秘资产。现金交易。面交。价格可议。绝对安全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