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出手机。屏幕解锁。点开另一个加密通讯软件。发送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。收件人：K。
「目标：裴烬。放。跟紧。让他‘自由’。让他…好好享受。」
发送成功。
他收起手机。不再看地上那团颤抖的、卑微的影子。转身。迈步。皮鞋踩在地毯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走向书房。背影决绝而冷酷。
放了他？当然。
游戏才刚刚进入最有趣的环节。他要让裴烬这只惊弓之鸟，在自以为获得的“自由”里，品尝到比囚禁更绝望的滋味。他要让苏晚璃亲眼看着，她付出一切换来的，是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真正的绝望，不是失去自由。而是给你自由，你却发现自己早已无路可逃。
第四章
裴烬被扔在城郊一条污水横流的后巷里。像一袋真正的垃圾。时间是凌晨三点。空气又湿又冷，带着腐烂的酸臭味。他身上的名牌西装早就成了破布条，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渍。脸上青紫交加，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。肋骨可能断了几根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。
那些人把他从那个地狱般的仓库拖出来时，只丢下一句话：“姓厉的让你滚。再敢出现在他眼前，下次扔的就是太平间。”
姓厉的。厉承凛。
这个名字像毒蛇的獠牙，狠狠刺进裴烬的神经。恐惧瞬间攫住了他，压过了身体的剧痛。他连滚带爬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站起来，拖着残破的身体，像丧家之犬一样一头扎进浓重的夜色里。不敢回头。不敢停留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逃！逃得越远越好！离开这个城市！离开厉承凛的魔爪！
他身无分文。手机、钱包、证件，早就在被“请”去“喝茶”的第一天就被搜刮干净。他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，在迷宫般的后巷和废弃工厂区跌跌撞撞地穿行。躲避着偶尔驶过的车灯，像阴沟里的老鼠。寒冷、饥饿、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，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神经。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。只知道必须离开。
天快亮时，他终于摸到了城市边缘一个混乱的城中村。这里鱼龙混杂，是见不得光的人最好的藏身之所。他用身上仅剩的一枚袖扣（纯金的，是苏晚璃很久以前送的），从一个早起炸油条的瘸腿老头那里，换了一身散发着汗臭的廉价旧衣服、两个冰冷的馒头和一张去邻省最偏远小县城的、即将发车的长途汽车票。
汽车站破败不堪。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、汗臭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。裴烬缩在角落最肮脏的塑料椅上，用破衣服的兜帽死死罩住头，只露出肿胀眼睛的一条缝。他狼吞虎咽地啃着冰冷的馒头，噎得直翻白眼。每一次车站广播响起，每一次有穿着制服的人走过，他都会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缩紧身体，心脏狂跳不止，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终于熬到检票。他混在背着蛇皮袋、提着鸡鸭的民工队伍里，低着头，佝偻着背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。直到踏上那辆破旧不堪、散发着浓重汽油味的长途大巴，找到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蜷缩起来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景象开始倒退，他才敢稍微喘一口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