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，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飘了出来——像是陈年的霉味，混合着淡淡的、寺庙里那种线香燃烧后的气息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的金属锈蚀感。
司机侧着脸，隐没在驾驶室的阴影里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、缺乏细节的轮廓。他没有任何表示，既没有问“去哪儿”，也没有任何催促。
若是平时，李默或许会因为这过分的安静而心生警惕。但此刻，极度的疲惫和归家心切压倒了一切。他几乎没有犹豫，伸手拉开了后车门。
车门把手触感冰凉刺骨，那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手臂，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。他顿了顿，还是弯腰坐了进去。
“师傅，去锦华苑北门，谢谢。”他一边系安全带，一边报出地址。然而，安全带的卡扣是坏的，怎么按也扣不上。
司机依旧沉默，没有任何回应。就在李默关好车门的瞬间，车子便平稳地启动、加速，过程顺畅得令人诧异，没有丝毫顿挫感，也听不到寻常车辆应有的引擎轰鸣声，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沙沙声。
车内异常整洁，或者说，是一种缺乏生活气息的、刻板的干净。座椅套是洗得发白的浅色布料，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。仪表盘一尘不染，各种指示灯黯淡无光。方向盘包裹着崭新的皮套，连车内后视镜都擦得锃亮。然而，这种过分的“干净”，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空气中那股霉味和香火味交织的奇异气息，在这里面变得更加浓郁。
李默靠在后座上，本想闭目养神，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副驾驶前方的计价器。
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。
那计价器的数字是鲜红色的，像血一样刺眼。而它跳动的速度，快得离谱！
本地的出租车起步价是十二元，包含三公里。可这车子才刚开出去不到两百米，计价器上的数字已经疯狂地跳到了四十五块六，并且还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，不停地向上翻动！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计费速度，更像是一种疯狂的倒计时，或者某种邪恶的计数仪式。
“师傅，你这计价器是不是坏了？跳得不对啊！”李默忍不住开口，声音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清晰。
没有任何回应。司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，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坐姿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。窗外掠过的路灯灯光，偶尔照亮司机的手腕，那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、缺乏血色的苍白，甚至隐隐泛着青。
一股寒意顺着李默的脊梁骨爬了上来。他透过后视镜，想仔细观察一下司机的表情，但镜子里只能看到司机小半张模糊的侧脸，五官不清。然而，他的视线却被镜子里映出的后排另一侧景象吸引了过去——
那里，不知何时，竟然多了一个“人”！
李默的头皮瞬间发麻！他上车时，明明确认过后排是空的！这个“乘客”是什么时候上来的？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？
那个“人”穿着一种深色的、样式很古旧的衣服，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，整个人蜷缩在靠窗的角落阴影里，低着头，脸完全被遮挡住，一动不动，没有任何声息。
最让李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的是——从后视镜里，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“乘客”从裤管下露出的一小截脚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