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原来我只是个替身
暮春的靖王府,风都是暖的。
海棠花瓣簌簌落在抄手游廊上,林晚卿提着食盒走过,裙摆扫过阶前的落英,留下浅浅的痕。
食盒里是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羹,慕容珩昨夜处理公文到深夜,晨起时总说喉咙干。
“林姑娘,王爷在书房呢,刚还问起您。” 守门的侍卫躬身行礼,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——毕竟是王爷亲口吩咐“好生照看”的人。
林晚卿点头应着,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帕子。
入府三个月,她始终像踩在棉花上。
慕容珩待她不算差,给她住仅次于正妃的凝香院,锦衣玉食从不短缺,甚至会陪她在海棠树下下棋。
可他看她的眼神,总隔着层雾,像在看另一个人。
尤其是深夜醉酒时,他会抱着她的肩,喃喃叫着“阿瑶”。
阿瑶,苏瑶,他已故的表妹,那个据说才貌双全、温柔娴静的女子——也是所有人都说,她林晚卿长得极像的人。
“进去吧,王爷吩咐过,您不用通传。” 侍卫推开书房门。
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,慕容珩正埋首于案前的奏折,玄色锦袍衬得他肩背挺直,侧脸线条冷硬却好看。
听到脚步声,他头也没抬:“羹放那儿吧,帮我把书架第三层的旧物匣整理一下,下午送回库房。”
“是。” 林晚卿应着,将食盒放在桌角,目光落在书架第三层的紫檀木匣上。
木匣沉甸甸的,上面挂着个小巧的铜锁。
她伸手去拿时,指尖忽然碰到袖口藏着的东西——是枚指甲盖大的铜钥,上周她打碎慕容珩的茶盏,从碎片堆里拾到的,当时只当是普通饰物,随手收在了袖中。
不知怎的,此刻看着那铜锁,她鬼使神差地摸出了铜钥。
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锁开了。
林晚卿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想合上木匣,可里面的东西却让她挪不开眼——不是什么珍贵的玉器古玩,而是一本摊开的绢面日记。
青灰底色,绣着细碎的缠枝莲,是苏瑶生前最爱的纹样。
她的呼吸瞬间滞住,指尖先于理智触碰到了日记纸页。
“三月廿三,清明。”
第一行字,便是慕容珩那熟悉的笔锋,凌厉中带着几分潦草。
“今日去西郊别院,遇林氏女。她站在海棠树下,回头时的眉眼,竟与阿瑶如出一辙。只是阿瑶的眼尾带着笑意,她的却蒙着一层雾,像受惊的小鹿。”
“带她回府吧。母亲总念着阿瑶,见了她,或许能宽心些。何况,有个像阿瑶的影子在身边,也不算太糟。”
“只是这林氏终究是边关莽夫之女,粗鄙得很。昨日竟给我炖了羊肉汤,不知道阿瑶最厌羊肉的膻味吗?蠢货。”
林晚卿的指尖开始发抖,纸页被她攥得发皱。
林晚卿的指尖猛地抽搐,指甲深深掐进绢纸里。
莽夫之女?蠢货?
她想起入府那日,特意问过慕容珩的侍女,得知他“爱吃清淡的”,才日日换着花样做甜羹、炖素汤。
原来不是他爱吃,是苏瑶爱吃。
如今想来,全是笑话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往下翻。
“四月初十,雨。”
“林氏问起她父亲的旧部,说想寻几个在世的,好好安置。真是天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