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和七年的上元节,长安城没有宵禁。
长街两侧挂满花灯,亮如白昼。人流如织,笙歌鼎沸。护城河上飘着无数莲花灯,烛光倒映在水中,随波摇曳,像是散落的星辰。
然而,在这片盛世繁华之下,一桩离奇命案悄然发生。
“死了?”林锦心放下手中的绣绷,抬头看向匆匆闯入绣房的侍女小月。
“是、是的,小姐。”小月气喘吁吁,脸色发白,“是苏绣娘,今早被发现在她的绣房里,人已经僵了。”
林锦心站起身,绣针不慎刺入指尖,一滴血珠渗出,落在即将完成的牡丹绣图上,像极了花瓣上不该存在的露珠。
“怎么死的?”她平静地问,取出帕子按住指尖。
小月压低声音:“听说...是被自己的绣线勒死的。脖子上缠着金丝线,绕了好几圈呢。”
林锦心的眼眸微微一凝。
苏绣娘是长安城最有名的绣娘之一,尤其擅长双面绣,宫里的贵妃都指名要她的绣品。更重要的是,她是林锦心已故母亲的同门师妹。
“更诡异的是,”小月凑得更近,声音几不可闻,“苏绣娘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绣帕,上面绣着...绣着半只孔雀。”
林锦心的手指猛地收紧。
半只孔雀。那是她母亲独创的“雀影针法”,世上本应只有她一人会使。母亲去世后,这针法就该失传了才对。
“备车,我去看看。”林锦心解下围裙,语气坚决。
“可是老爷那边...”
“父亲若问起,就说我去挑选绣线。”
苏绣娘的绣坊位于长安城西市,平日里门庭若市,此刻却被官府封条封住,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。
林锦心让马车停在街角,自己从小巷绕到绣坊后门。她正思索如何进去,后门却吱呀一声开了。
一个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站在门内,似乎正要出来。二人撞个正着,俱是一愣。
“林小姐?”男子先认出了她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林锦心福了一礼:“裴大人。”
裴衍之,大理寺少卿,年少有为,是长安城中不少闺秀的梦中人。林锦心与他有过数面之缘,因林家曾为宫中制绣品,与大理寺有过交集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命案现场,林小姐还是回避为好。”裴衍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。
“苏绣娘是我母亲故交,于我如师如姨。”林锦心抬头直视他,“大人可否通融,让我祭拜一番?”
裴衍之沉吟片刻,侧身让开:“现场尚未清理,林小姐请小心。”
绣房内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味,是丝线、染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混合的味道。苏绣娘已被安置在地上,盖着白布。林锦心上前轻轻掀开一角,看到那张已然青紫的脸和脖子上深深嵌入皮肉的金丝线。
她强忍不适,仔细观察。金丝线缠绕的方式十分奇特,不是简单的勒毙,而是以一种复杂的结法缠绕,最后在颈后打了一个奇特的结。
“这是‘同心结’的变体。”林锦心轻声道。
裴衍之挑眉:“林小姐认得此结?”
“这是绣娘们常用的一种结法,用于固定绣框上的丝线,但通常不会如此复杂。”林锦心解释,“这个结被改动了,多加了几绕,变得更加复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