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里的册子又沉了一下。
翻到第二页。
新的红字渗出来：
【规则二：行走时，双眼必须注视前方。回头者，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。】
【规则三：答案必须精确到毫厘。模糊者，口舌熔烂。】
规则开始叠加了。
人群骚动起来，但在死寂的恐惧压迫下，没人敢大声说话，只能像蜗牛一样，慢慢地、恐惧地朝那迷宫入口挪动。
我没动。
伸出食指，轻轻点在那条“回头者”的规则上。
“如果，只是眼珠子往旁边瞟一下呢？”我低声问，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，“算回头吗？”
册子毫无反应。
“如果，我不是用走的，是用爬的呢？算违反‘行走’的定义吗？”
册子依旧沉默。它只陈述规则，不解答疑问。
真死板。
我扯了下嘴角，这才起身，跟在人群末尾，走进那片幽暗。
迷宫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压抑，墙壁高耸，隔绝了一切声音，只有脚下沙沙的摩擦声，和彼此沉重压抑的呼吸。每个人都不敢低头，不敢斜视，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，像一群被无形线吊着的木偶。
偶尔有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抽噎，很快又会变成死死捂住嘴巴的呜咽。
恐惧的味道，比消毒水和铁锈味更浓。
路并不长。
出口的光亮很快出现。那里悬浮着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银色光团。
问题就在那里等着。
已经有人堵在出口附近，脸色死白，双腿打颤，死活不敢再往前一步。光团的光芒扫过他们，毫无变化。
轮到我了。
迈出最后一步，站定。银光笼罩下来。
那个冰冷的声音钻进我的脑海：
【问题：你内心深处，最渴望对谁实施报复？请具体描述你理想中的报复方式。】
哦？
这问题，可比问后悔事毒多了。它不挖伤疤，它直接引诱你释放内心最阴暗的野兽，还要你亲手给这野兽描绘出獠牙。
有趣。
光团等待着。周围几个能听到问题的人，眼神里流露出更深的恐惧，下意识离我远了一点。
我没什么犹豫，甚至微微笑了一下。
“我大学时的导师，姓陈。”我语气平稳，像在陈述一个实验步骤，“他窃取了我的论文成果，还反过来诬陷我抄袭，断送了我直博的路。”
“我理想的报复方式是……”我顿了顿，清晰地，一字一句地补充，“找到他偷偷养在外面的那个有夫之妇，把他写给我的那些肉麻情书和私下抱怨师母的录音，打包匿名发给他老婆、那个女人的丈夫、他们学院每一位领导、以及他女儿所在的幼儿园家长群。一份不留。”
空气死寂。
那几个偷听的人瞳孔放大，看我的眼神不像看人，像看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。
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几秒。
【回答确认为：真实。通过。】
银光消失。我踏出出口，外面是一个稍小些的白色平台。稀稀拉拉站着几十个先通过的人，个个面无人色，魂不守舍。
我走到角落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，闭目养神。耳边似乎能听到极远处传来嗡嗡的、潮水般的杂音，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。
2 第一幕结束
【存活：88901人。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