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抑郁的黑雾开始笼罩我的思维。那些刚刚还觉得美好的景象,现在全都变了味。孩子们的笑声变得刺耳,像是在嘲笑我的悲惨;老人们的闲适成了反衬我焦虑的镜子;而狗儿的欢快,则成了对我无法快乐的残酷提醒。就连一条狗都比我活得快乐。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来福跑回来,嘴里叼着一根小树枝,放在我脚边,希望我和它玩。它的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单纯的期待。但在我的眼中,这种无忧无虑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谴责。我猛地站起来,动作之大吓了来福一跳。回家!我的声音比预期的要尖锐严厉。来福困惑地歪着头,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离开。它看看我,又回头看看还在玩耍的伙伴们,犹豫不决。现在就走,我几乎是吼叫着,粗暴地抓起牵引绳,硬生生地把它从草地上拖走。来福发出委屈的呜咽声,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它的小伙伴们。那恋恋不舍的目光本该刺痛我的心,但在抑郁的笼罩下,我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。回家的路上,我的内心掀起了一场风暴。一方面,我知道自己反应过度,来福没有做错任何事,它只是一只享受阳光和游戏的狗;另一方面,那种被快乐世界排斥在外的感觉如此强烈,让我无法理性思考。狗的快乐都要剥夺,你真是个可怕的人。内心的批评者毫不留情地指责着。可是为什么它们都能那么快乐,为什么唯独我不行。另一个声音委屈地反驳。这两种声音在我脑中激烈交战,使我完全陷入了自我沉浸的状态,甚至没有注意到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。来福乖乖地跟在我身边,不再挣扎,只是时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看我。回到家后,脑海中那些负面念头如潮水般涌来,一波接一波,不留丝毫喘息的空间。废物、没用、活着就是浪费空气......这些词语在脑中循环播放,声音越来越大,越来越刺耳。我试图用医生教的方法——深呼吸,数数,聚焦感官——但全然无效。恐慌感如野草般疯长,心脏狂跳不止,手心不断冒汗。我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,步伐越来越快,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些纠缠不休的念头。来福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,它小心翼翼地靠近,用鼻子轻轻蹭我的手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,像是在问:你怎么了。但在当时的状态下,我把它的关心误解为另一种形式的指责。连狗都在可怜我,连狗都觉得我不正常。走开,我粗暴地推开它,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来福被推得踉跄了几步,但它没有离开,只是远远地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担忧。这种无条件的包容不知为何更加激怒了我。内心的风暴越演越烈。我感到一种无处释放的愤怒,对世界的愤怒,对自己的愤怒,对这种病痛的愤怒。我需要一个出口,一个可以让我宣泄这滔天怒火的出口。然后,我的目光落在了来福身上。那一刻,抑郁症似乎完全掌控了我。脑海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:是它,都是它的错。它看你笑话,它假装关心,其实和所有人一样,都在鄙视你......。我一步步逼近来福,眼神里闪烁着它从未见过的凶光。来福本能地向后退去,尾巴夹在两腿之间,耳朵贴紧脑袋。你也看不起我,是不是,我的声音低沉而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