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爸抽着烟，沉默了很久，最后摁灭烟头：“钱够不够？”
程昭摇头：“我还有点积蓄。”
她没要家里的钱。
这是她自己的“项目”，她要自己负责。
她做的第一件事，是打扫。
她从五金店买来水桶、扫把、抹布。
换上旧衣服，戴上口罩，把头发用一根筷子盘起来。
然后，她走进了那间尘封了十几年的老铺子。
她打开所有的窗户。
风灌进来，吹起一片灰尘。
她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她先用扫把，把地上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扫掉。
扫出来的垃圾，装了满满三大袋。
然后是擦洗货架和柜台。
那些陈年的污垢，要用钢丝球蘸着洗洁精，很用力才能擦掉。
她从早上一直干到下午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。
脸上、头发上，全是灰。
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。
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，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白色的沟壑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投入地做一件纯粹的体力活了。
很累，胳膊和腰都酸得不行。
但很奇怪，心里那股堵了很久的闷气，好像随着汗水，一点点排出去了。
她把最后一个角落清理干净，直起腰，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。
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，铺子里亮堂堂的。
虽然还很空，但已经有了一点生机。
她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，靠着墙，大口喘气。
柜台角落里，放着那个掉漆的玻璃糖罐。
她拿起来，擦干净。
罐子里，还留着几颗已经粘在一起的糖果。
她记得，小时候奶奶总是从这个罐子里，拿糖给她吃。
她把糖罐抱在怀里，突然觉得很安心。
这个小小的、破旧的铺子，是她现在唯一的阵地。
第6章 街坊
铺子打扫干净后，程昭开始计划下一步：修缮。
屋顶有几处漏雨，墙皮也脱落了。
她拿着小本子，一项一项记下来，像在写项目需求文档。
她去了镇上唯一的装修队。
工头是个姓李的师傅，大家都叫他李叔。
李叔叼着烟，眯着眼看她列的清单。
“小姑娘，讲究。”
程昭问：“这些全部弄好，大概要多少钱？”
李叔报了个价。
比程昭预期的要低。
“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，给你算便宜点。”李叔说，“你奶奶以前，没少让我在你家铺子赊账。”
程昭愣了一下，笑了。
动工那天，巷子里很热闹。
敲敲打打的声音，吸引了周围的街坊。
住在对门的王阿姨，是第一个过来“视察”的。
她端着个饭碗，边吃边看。
“昭昭啊，真要开店啊？”
程昭点头：“嗯，王阿姨。”
“哎哟，你这孩子，在大城市待得好好的，回来开这小破店干嘛呀？能挣几个钱？”王阿姨的嗓门很大。
程昭不知道怎么回答，只能笑笑。
“你今年三十几了？对象找了没？我跟你说，我娘家侄子……”
程昭立刻打断她：“王阿姨，我先进去看看师傅们。”
她逃进了铺子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来“视察”的人络绎不绝。
每个人都要问一遍同样的问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