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毒药再临
我重生了。
重生在被废黜后位，打入冷宫的第三年。
外面是宣和七年的第一场雪，冷风裹挟着雪子，从破败的窗棂里灌进来，刮得我脸颊生疼。
我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，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。
这碗药，我认得。
前世，太后派人送来，说是让我“体面”上路。我为了护住他——那个我爱了一辈子，也助他从不受宠的皇子登上帝位的男人，萧玄，含笑饮下。
剧毒穿肠，我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，是他站在殿外，身姿挺拔如松，明黄的龙袍在风雪中翻飞，脸上没有一丝波澜。
他没有为我流一滴泪。
而我顾家满门，忠君爱国，却在他登基后，以“功高震主”的罪名，被抄家灭族，三百余口，无一幸免。
滔天的恨意在我胸口翻涌，几乎要将我撕裂。
就在这时，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一个熟悉到刻骨的身影，逆着风雪走了进来。
是萧玄。
他还是那副模样，剑眉星目，鼻梁高挺，只是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疲惫，让他看起来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。
他一步步向我走来，目光死死地锁在我手里的药碗上。
然后，一个清晰无比，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，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里炸开。
【阿姐……】
我猛地一颤，惊愕地抬头看他。
他嘴唇紧抿，根本没有开口。
那声音却还在继续，带着惊恐和无措。
【是这碗药……前世，就是这碗药……她喝了下去……】
【不！不！她怎么会在这里？她不是应该……】
我死死地盯着他，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劈开了我的脑海。
他……也重生了？
而我，竟然能听到他的心声。
“陛下。”我身边的老嬷嬷谄媚地跪下行礼，尖着嗓子说：“废后顾氏，顽固不化，不肯接太后娘娘的恩典，还请陛下圣裁。”
萧玄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，落在那老嬷嬷身上，眼神冰冷如刀。
【老虔婆！就是你！前世就是你逼着阿姐喝下毒药！朕要将你千刀万剐！】
他的内心在咆哮，可面上却毫无表情，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走到我面前，蹲下身，视线与我平齐。
那双曾让我沉溺的凤眸里，此刻翻滚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，悔恨，痛苦，还有一丝……祈求？
【阿姐，你看着我……我是阿玄啊。】
【这一世，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。这碗药，不是毒药，是我花了三年时间，寻遍天下名医，才为你配出的解药。】
【它能治好你的嗓子，治好我当年……亲手给你灌下哑药的罪孽。】
【阿姐，求你，喝了它。只要你开口，只要你肯再叫我一声‘阿玄’，我就有理由将你从这冷宫里带出去，护你一世周全。】
他的心声，一声声，一句句，像一把把钝刀，在我心上反复切割。
解药？
多么可笑。
他以为治好了我的嗓子，就能抹去我顾家三百余口人的血海深仇吗？
他以为重来一世，他那廉价的悔恨，就能让我忘记前世临死前的绝望和冰冷吗？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脸，如今只让我觉得恶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