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没见过我这样。
他习惯了我的沉默,没想过底下全是裂痕。
吵完,屋里死寂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情绪,弯腰从茶几下拿出文件,递过去。
“签了吧。”声音平静,只剩疲惫。
他翻开协议,瞳孔一缩。
我放弃所有股份、财产、存款、房产……什么都不要。
只留一栋婚房。
他抬头看我,想找出算计。
可我脸上只有平静,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倦。
刚才还像要拼命,现在却什么都不要?
“你又耍什么花招?”他冷冷问。
“我只想赶紧离婚。”我看着他,没退让,“你不是一直想甩开我吗?现在机会来了。签了字,你和夏莹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,没人拦你们。”
我越坦然,他越不信。
生意场上见多了套路,天上掉馅饼的事,肯定有坑。
“就留一套房子?”他嗤笑,“你十年青春,就值这点?”
我张了张嘴,最后只是笑了笑。
这房子是我们唯一一起生活过的地方,是我十年等待的证明。
留下它,不是为了钱,是给这一生画个句号。
但我没说。
看他不说话,他更不耐烦。
他想快点走,回夏莹身边。
怀疑归怀疑,可自由太诱人。
他掏出支票本,刷刷写下一串数字,连同协议一起推给我。
“我没空耗。房子给你,再加五千万,两清。”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,“算我对你最后的补偿。”
我看着支票,那串数字扎得眼睛疼。
原来我十年的付出,在他眼里,不过是一笔可以结清的账。
也好。
我没看他,伸手拿笔,准备签字。
他见我干脆,疑虑消了,只剩解脱。
整了整领带,转身走向门口,头也不回。
“咔哒”一声,门关上了。
外面是他的新生活,里面是我的终点。
水晶灯照着客厅,冷光洒了一地。
我站着,盯着那扇门,好像还能感觉到关门时的风。
十年,结束了。
我低头,看着桌上那份协议,和那支没动的笔。
一切,该结束了。
第2章
名字写到最后,墨水晕开一小点,像眼泪卡在眼角十年没掉下来。
我把协议推过去,没说话。
万宝龙的笔还在手里,景延送的,当年说“配得上我太太的手”。
现在我的手一直在抖,化疗留下的毛病,也懒得压。
“景太太。”
乔特助站在门口,裤脚沾着灰,眼镜滑到鼻梁中间——他一紧张就这样,以前被景延骂时也是这副样子。
他低头翻包,搭扣咔嗒响了一声,“您……签好了?”
我已经转身去解围巾,动作利落,像开会时打断反对意见那样干脆。
“转告景延,下周三九点,民政局。”
我顺手拿起钥匙,玫瑰金的扣子,“J&X”刻痕里“X”掉了漆,露出黄铜色,跟我们最后那年一样。
乔特助没接话,只把文件塞进夹子,合上搭扣,声音在空屋子里特别清楚。
他走后,我蹲下去,从沙发缝里抠出一团毛线——去年织了一半的围巾,起球了,缠在手指上扯得疼。
我拎着行李箱往外走,轮子在大理石上滚出回音。
抬头看了眼水晶灯,景延非要装的,说“配得上我们的身份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