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指尖轻轻抚过册子上那些精巧绝伦、却因缺乏关键步骤而略显朦胧的纹样,一丝极淡极淡的、属于她自己的期待,终于在那片死寂荒芜的心湖中,漾开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。

或许,这一世,她可以换一种活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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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:暗流初动

云静姝称病拒宴的消息,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,虽未立刻掀起惊涛骇浪,却足以引得水下暗流悄然涌动。

果然,午后,主母王氏便亲自来探了一次病。人还未至,那特有的、混合着浓郁香粉和威严气息的味道已先飘了进来。

“姝儿可是大好了?”王氏在床边坐下,语气慈和,眼底却无多少暖意,“明日永诚侯府的花宴可是难得,京中有头有脸的哥儿姐儿都会去。你父亲也盼着你能在侯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,莫要失了我国公府嫡女的气度,错失了这交好的良机。”

话语里的敲打与不满,像裹着绒布的细针。

云静姝只垂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,声音虚弱却清晰:“劳母亲挂心。女儿并非有意推脱,实是浑身无力,头晕目眩,只怕强撑去了,反而失仪于人前,更堕了家中声誉。”

她态度恭顺,句句在理,那份骨子里的坚决却让王氏所有的话都像打在了棉花上,无处着力。王氏又旁敲侧击了几句,见云静姝只是以病应对,最终也只能悻悻而去,临走前那眼神,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悦。

王氏刚走不久,庶妹云静雅便带着亲手熬制的“滋补汤羹”袅袅婷婷地来了。

“姐姐身子可好些了?”云静雅的声音柔婉得能滴出水来,眉眼间蹙着恰到好处的担忧,“明日花宴,妹妹真是替姐姐可惜。听闻周世子也会赴宴,他如今圣眷正隆,风度翩翩,可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呢。”

她状若无意地提及周弘文,目光却像最精细的梳子,细细篦过云静姝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。

前世,便是这般看似关怀体贴、实则处处挑唆暗示的话语,让她对那位即将“拯救”自己的世子,提前生出了朦胧的好感与期待。如今听来,只觉讽刺可笑。

云静姝轻轻咳嗽了两声,用素帕掩住唇角,也掩住那一丝几乎要漏出来的淡漠讥诮:“妹妹的消息真是灵通。可惜我如今这副病容,怕是入了不世子的眼。妹妹若是感兴趣,不妨好好把握机会,毕竟……妹妹的惊鸿舞艺,可是京中一绝,若在宴上一展风采,何愁不能引人瞩目?”

她记得清楚,前世花宴上,云静雅便是一舞动京城,同样吸引了无数目光,其中包括周弘文欣赏的注视。

云静雅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。她没料到云静姝会如此回应,不仅全然不接周弘文的话茬,反而将焦点推回到了自己身上。她仔细看去,却只见云静姝一脸病弱憔悴,眼神平静无波,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病中的随口一提,毫无他意。

这时,管家娘子带着几个小丫鬟,捧了几匹新到的锦缎进来,请小姐们挑选裁衣。

云静雅立刻被那流光溢彩的缎子吸引了目光,正欲伸手去摸一匹最鲜亮的雨过天青色云锦,却听云静姝忽然轻声开口:

“这匹云锦,色泽虽鲜亮夺目,但细看其经纬,密度稍欠,质地偏软。若裁成衣裳,初次下水恐缩水严重,色泽也会随之暗淡三分,失了这份鲜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