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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：风起青萍
谢知远坐在值房内，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案上那块流光溢彩的锦缎。下属回报，那日市集上的女子踪迹难寻，似乎刻意避人耳目，“慧心绣坊”亦只是西市一家寻常小店，并无特殊背景。
这反而让他更生几分兴趣。一个能织出如此奇特锦缎、又对底层匠人处境抱有罕见同理心的女子，绝非寻常后宅妇人。
“三日之约，派人盯着。”他淡淡吩咐，目光却未从锦缎上移开。此物若真如她所言坚韧防水，于军需、漕运、仓储乃至民生百业，或许都大有可为。
云静姝刚回府，便觉气氛有些不同往日。果然，父亲云国公罕见地派人召她至书房。进去一看，王氏和云静雅竟也在场，面色各异。
“姝儿，”云国公语气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，“近日府中多有传闻，说你常出入西市那等杂乱贱地，甚至与些匠户之流交往过密，可有此事？”
云静雅在一旁立刻故作担忧地附和：“是呀姐姐，我们也是担心你的清誉，毕竟你是我国公府的嫡长女，若是被些不三不四的人缠上，或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，可如何是好？”
云静姝心知定是云静雅在背后煽风点火，神色却愈发平静。她微微福身，从容应答：“回父亲，母亲。女儿近日病中翻阅古籍，对些失传的织绣技法生了兴趣，故而常去西市寻些新奇丝线想亲自尝试做些女红，偶与经验丰富的匠人交谈几句，也是想知晓一针一线、一帛一锦来之不易，并未有任何失仪失态之举，更不曾与不明之人交往。”她巧妙地将重点引向“钻研女红”这项符合闺训的本分之事上。
王氏冷哼一声：“既是做女红，需要什么，吩咐下人去采买便是！何须自己一次次往那等地方跑？没得沾染一身市井低贱之气！”
云静姝抬眼，目光清澈看向云国公：“女儿近日偶得一方，或许能改良织锦，若试验成功，其利可观。只因需些独特丝线和特殊处理技术，恐下人说不清楚，故才亲往探寻。心中想着，若真能成事，或也能为家中添一份实在的进项。”她深知父亲最重实利。
果然，云国公神色微动，身体稍稍前倾：“哦？何种织锦？利从何来？”
云静姝便简略描述了“涅槃锦”的些许特性，隐去最核心的机密，却已足够描绘出一个利润丰厚的前景。云国公沉吟片刻，竟未再深究她外出之事，只道：“既如此，你便试试。但切记自己身份，莫要做出任何有损国公府颜面之事。”一场风波，竟被她以一个“利”字暂且压了下去。
云静雅站在一旁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，脸上却还得强撑着笑容。
刚出书房不久，便有丫鬟来报：永诚侯世子周弘文又递来帖子，这次竟是邀她明日过府“赏画”，帖中特意提及——“听闻静姝小姐于织造一道亦有心得，敝府恰巧藏有前朝《织造图录》孤本一册，可共赏之”。
帖子言辞愈发恳切周到，却透着一股步步紧逼、势在必得的试探。
他消息竟如此灵通？连她近日钻研织锦之事都已知晓？投其所好，意图明显。云静姝眸光一冷，这分明是查知了她近期的动向，更是毫不掩饰的施压。明日的所谓“赏画宴”，怕是场鸿门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