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江家来了个说一不二的私人医生,大到该买什么药,小到一勺汤应该分几口喝,都被列的清清楚楚。
可一向不喜被管束的江别鹤却听话的出奇。
苏稚言规定,家里不许出现西药,只能去中医院,因此整整一个月,整个何家都弥漫着中药味。
就连身为江太太的姜时愿临盆,都要等着中药熬好。
“我求你,送我去医院。”
姜时愿痛苦地躺在床上,摸着自己大到吓人的肚子,就在半个小时前,她羊水破了,刚要打电话给自己叫救护车,手机就被苏稚言夺走。
“那些医院接生用的都是重金属仪器,对孩子很不好,我已经让人去请中医了,就在家里接生。”
苏稚言冷着脸,将姜时愿的手机扔到远处的桌子上。
而此刻,身为孩子的父亲,姜时愿的丈夫的江别鹤就站在床边,却始终一言不发。
姜时愿死命的咬着唇,纵使意识已经因为疼痛开始变得模糊,她都没有开口向他求救。
因为她知道,自从那场车祸,他为了护着姜时愿被撞下山崖,被苏稚言用中草药救了后,在苏稚言面前,向来独裁专断的江别鹤可谓是言听计从。
等待着医生来的过程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终于,房门被敲响。
看到医生的那一刻,姜时愿险些哭出来,她颤抖着抬起手:“救我。”
可苏稚言却再次拦在了床边,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:“现在还不行,止疼补血的中药已经在熬了,还要一个小时,等药熬好了,你就可以开始生产了。”
闻言,江别鹤的眉头蹙了蹙,脸上闪过一抹不忍。
“言言,还是去医院吧,阿愿怀的是双胞胎,必须立刻剖腹产。”
苏稚言将手中记录时间的笔记本一丢,转身就要走:“我说过,是你求着我来的,这个家里的吃喝用药,就都要听我的,我本就是你一个人的专属医生,今天看在同为女人的份儿上,体会生产不易才插手,你要是执意要去医院,那我这个医生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。”
还不等苏稚言走出去两步,就被江别鹤一把拉住。
“都听你的,就在家里接生。”
“等药。”
话音落下,姜时愿的唇被彻底咬破,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别鹤。
看着这个从前自己手指破点皮都紧张的要去急诊的男人,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陡然散尽,她绝望地瘫在床上,发胀的双眼因为疼痛而泛起红血丝,身下刚换的床单又被染脏。
她痛的两眼发黑,黏腻的汗水混着发丝贴在脸上。
狼狈不堪。
可即便如此,江别鹤也只是劝道:“阿愿,再忍忍,言言不会害我们。”
姜时愿转过头的瞬间,泪水汹涌。
身下再痛,也没有此刻她心里痛。
多荒唐啊。
无论是她这个江别鹤口中比命还重要的妻子,还是她肚子里江别鹤亲自拜佛求来的双胞胎,此刻都不如苏稚言一句话来的重要。
不等那碗中药熬好,姜时愿就因为大出血晕死过去。
眼见着她快要没了气息,江别鹤才终于慌了,被请来的老中医好心地替她叫了救护车,江别鹤跟着就要上车,可他一只脚刚迈出大门,身后就响起保姆的声音。
“先生,苏小姐在收拾东西,说要走。”
江别鹤的脚步陡然顿住。
须臾,他转身上楼。
......
等到姜时愿再醒来,已经是在病房里了,她被打了麻药,无知无觉,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小生命已经不在了。
她麻木地盯着天花板。
眼睛干涩的连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。
直到医生来查房,惋惜道:“一个都没保住,你家属呢?需要签字。”姜时愿才忽然嚎啕大哭起来,心口处宛若被撕裂开来那么疼,她患有哮喘,孕期每一个因为呕吐窒息而难熬的夜晚,她都蜷在床上抚摸着肚子吸药。
整整九个月。
她没睡过一个好觉。
她拼了命留下的孩子,因为苏稚言的一句话,就这么没了。
江别鹤赶来时,姜时愿的泪已经流干了,她呆滞地躺着,连看身边的男人一眼的勇气都没有,她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,江别鹤心疼地摸了摸姜时愿的脸。
“我都知道了,老婆,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。”
以后?
姜时愿苦涩地笑了一声。
她抿了抿干裂的唇,轻声开口:“医生让你签字,文件在床头的桌子上。”
江别鹤毫不犹豫地拿起文件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看着他名字的最后一笔落款,姜时愿陡然呼出一口浊气。
幸好医生可怜她,帮她打印了这份离婚协议书。
只剩一个月,她就可以离开这个相守相爱了八年的丈夫。
既然这家,有苏稚言来管了,那她也是时候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