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高考抉择
楔子：父与子的专业抉择
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个下午，热浪把空气都蒸得扭曲。我捏着那张薄薄的、却重得能压断手腕的成绩单，脑子里嗡嗡作响，全是班主任刚才在电话里拔高的、带着喜气的尖叫：“省排名前五百！清北稳了！林烨你想学什么？金融？计算机？……”
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，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，眼前晃过的是灯火通明的写字楼、西装革履的精英、还有……足以让我和家里彻底摆脱这老城区破败和拮据的、金光闪闪的未来。
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家门，破旧的木门撞在墙上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
“爸！妈！我……”报喜的话卡在喉咙里。
2 祖业之谜
客厅里，气氛不对。
父亲林援朝没像往常一样瘫在旧沙发里听他的破收音机，而是腰杆挺得笔直地坐在那张掉漆的八仙桌旁，面前摊着一本巨大、厚重、皮质封面已经磨损开裂的古书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墨锭的味道。他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极其严肃的、近乎神圣的表情。
母亲局促地坐在一旁，手里攥着块抹布，眼神躲闪，欲言又止。
“回来了？”父亲抬起头，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的老花镜，目光沉静，甚至带着点审视，丝毫没被我激动的情绪感染，“分数知道了？”
“省前五百！”我把成绩单拍在桌上，声音发飘，“爸！清北都能冲！我想好了，学金融或者……”
父亲抬手，打断我，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张成绩单，语气平淡无波：“嗯，不错。专业，我帮你选好了。”
我愣住，满腔热血瞬间凉了半截：“……您帮我选好了？什么专业？”
父亲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决定，手指郑重地落在那本巨大的古书上，吐出两个字：
“考古。”
客厅里死寂了足足五秒。
连窗外的知了都识相地闭了嘴。
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：“……考古？爸您说什么？考古？！挖坟的那个考古？！”
“什么挖坟！那是探索文明，追寻本源！”父亲眉头紧锁，呵斥道，手指敬畏地抚过古书页面上一幅复杂的、像是某种建筑结构的墨线图，“是正经学问！国之重器！”
母亲在一旁小声插嘴，带着怯懦的试图缓和：“孩子他爸，小烨这分数学那个是不是太……”
“妇人之见！”父亲一个眼刀甩过去，母亲立刻噤声，低下头继续搓她的抹布。
我急了，血直往头顶涌：“爸！这都什么年代了！学那玩意儿出来干嘛？喝西北风吗？去博物馆看大门？我同学他们都说……”
“别人是别人！我们是我们！”父亲猛地提高声音，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种奇异的光，死死盯着我，“林烨，你是我林援朝的儿子！我们老林家……跟别人家不一样！”
他顿了顿，身体前倾，压低了声音，带着一种近乎神秘的蛊惑：“你以为你爸我，一辈子窝在这破筒子楼里，就真是个大老粗？就真甘心一辈子浑浑噩噩？”
他手指重重敲着那本古书：“这！才是我们老林家真正的根！真正的家业！”
我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弄懵了：“家业？什么家业？咱家除了这套快塌了的房子还有啥家业？爸您是不是……热迷糊了？”我差点把“疯了”两个字说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