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张了张嘴，那些委屈和痛苦却像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里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怕，我怕他知道了会自责，更怕婆婆知道了会怎么看我。
是我自己，亲手把婆婆的善意，变成了一把伤害自己的刀。
“没事……就是……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。”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“项目正忙呢，今晚可能要加班，你和妈好好吃饭，别累着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安慰着，完全没有察觉到电话这头，他的妻子和孩子正在地狱里煎熬。
挂掉电话，世界只剩下孩子尖锐的哭声和我妈不耐烦的咂嘴声。
“吵死了！真是个讨债鬼！”
我闭上眼睛，眼泪无声地淌下，浸湿了枕头。
五万块，买了一根金项链，和一个冷漠的看客。
而我，连同我那刚出世的孩子，成了这场亲情骗局里，最可悲的祭品。
02
高烧来得猝不及及。
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蒸笼里的面团，浑身发烫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。
意识昏沉间，我听见我妈在厨房里大声打着电话，应该是打给李明。
“小明啊，你晚上回来记得买点波士顿龙虾，还有那个进口的车厘子，晚晚这两天胃口不好，得吃点好的补补。”
她的声音充满了关切，仿佛真的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。
可我却在发抖，不是因为高烧，而是因为寒冷。
一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寒冷。
这几天，她给我做的所谓“月子餐”，就是白水煮面，偶尔飘着几片可怜的菜叶。
而她自己，却变着花样让李明买各种高档食材。
昨天李明买回来的海参，我一口没尝到，今天早上就听见她跟亲戚打电话，炫耀女婿多孝顺，特地买来给她补身体。
我的身体在崩溃。
乳腺堵得像两块石头，又硬又痛，孩子一碰就哭，我也跟着掉眼泪。
剖腹产的伤口开始不对劲，那种疼痛不再是单纯的拉扯痛，而是一种带着灼热感的、持续不断的刺痛，甚至隐隐传来一股腐败的异味。
孩子因为吃不饱，几乎是整天整夜地哭。
他的小脸憋得通红，哭声从一开始的洪亮变得沙哑虚弱。
我抱着他，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我妈终于从客厅里挪了过来，不是因为心疼，而是因为嫌烦。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眉头紧锁，脸上全是厌恶。
“你怎么回事？连个奶都喂不好！真是没用！”
“人家谁谁谁家的媳妇，奶水多得孩子都吃不完，你倒好，花钱请我来，结果孩子还是得饿肚子！”
她的每一句话，都像淬了毒的针，扎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。
我看着她，嘴唇哆嗦着，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。
是我没用吗？
是我高烧不退，伤口发炎，身体几乎被掏空，才导致没有奶水。
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，此刻正站在我面前，理直气壮地指责我。
孩子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不住地抽动。
突然，他停止了哭泣，只是张着小嘴，发出微弱的、像小奶猫一样的哼唧声。
那一瞬间，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。
我害怕，我怕我的孩子会就这样饿死在我怀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