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那个藏着不祥之物的,最深的阴影里。
李晓华僵在床上,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像石头,血液轰隆隆地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,留下彻骨的寒。她无法呼吸,瞳孔在黑暗中放大,死死盯着天花板上一块模糊的霉斑。
是幻觉吗?极度疲劳下的幻听?
对,一定是幻听。她太累了,精神紧张了好几天,出现幻听是……
“姐姐……”
声音又响起了。带着一点点不满的拖长音,仿佛因为她不回答而闹起了小脾气。
“你怎么不说话呀?”
不是幻觉!
李晓华猛地抽了一口冷气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。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,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一声也浑然不觉,手脚并用地扑到墙边,疯狂地摸索着电灯开关。
啪嗒!
惨白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,刺得她眼睛生疼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,除了她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,再无别的声音。老旧的空调发出低沉的运转声,此刻听来却像是某种潜伏的巨兽在呼吸。
她惊魂未定,眼球剧烈颤动,视线死死锁住床沿。那下面,被几个旧鞋盒堵着,看起来毫无异样。
是什么?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
女儿的声音……为什么是女儿的声音?!
她连滚带爬地冲到女儿的小卧室门口,猛地推开门。
壁灯暖黄的光线下,娜娜睡得正香,小脸红扑扑的,怀里紧紧搂着那只洗得发白的旧兔子玩偶,呼吸均匀绵长。小嘴微微张着,偶尔咂摸一下,像是在做什么美梦。
一切正常。
李晓华双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她扶着门框,贪婪地看着女儿安稳的睡颜,心脏仍在疯狂擂鼓,几乎要撞破胸腔。
不是娜娜。
那……床下的,究竟是什么?
她不敢回主卧室,甚至不敢再看那个方向。她在女儿房间门口的走廊地板上坐了一夜,抱着膝盖,眼睛瞪得大大的,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。
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晨曦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,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,整个世界重新被拉回安全的、熟悉的轨道,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虚脱地靠在了墙上。
一夜未眠,加上极度的恐惧,让她头痛欲裂,脸色苍白得像鬼。
“妈妈?”娜娜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口,穿着小睡裙,光着脚丫,困惑地看着她,“你怎么坐在这里呀?”
李晓华猛地回过神,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,抱得那么紧,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。
“妈妈?”娜娜被勒得有些不舒服,小声抗议。
李晓华松开一些,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,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对劲,声音干涩发颤:“娜娜……你昨晚……睡得好吗?有没有……听到什么声音?或者……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?”
娜娜歪着头,奇怪地看着妈妈:“没有呀,娜娜睡得好香哦,梦到吃好大的草莓蛋糕啦!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眼睛一亮,“妈妈,今天是我生日!蛋糕!我的公主裙!”
孩子纯粹的喜悦像一道微弱的阳光,勉强驱散了一点李晓华心头的阴霾。她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对,今天娜娜生日,妈妈记得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