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,对面是宏远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,正叼着雪茄,漫不经心地说:“顾律师,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算难吧?只要把这案子压下去,年底给你加二十万奖金。”
顾明远握着笔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他想起刚入行时,曾为一个被拖欠工资的清洁工跟老板据理力争,哪怕对方只欠了三千块,他也跑了五趟劳动监察局,最后硬是帮清洁工要回了钱。可现在,面对一个被公司逼到生病的员工,他却要帮着违法的一方,把黑的说成白的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,声音轻得像蚊子叫。
那天晚上,他按照宏远集团的要求,伪造了证据链。当他把整理好的材料交给人力资源总监时,对方拍着他的肩膀,笑着说:“顾律师果然是专业的,以后宏远的事,就全靠你了。”
顾明远挤出一个笑容,转身离开。走出宏远集团的大楼,他看着街上的霓虹灯,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——身体在往前走,灵魂却留在了原地,留在了那个曾经喊着“要给社会一个公道”的过去。
没过多久,那个员工的案子开庭了。顾明远站在法庭上,手里拿着伪造的证据,面无表情地陈述着“辩护词”。他看着原告席上那个脸色苍白、眼神绝望的员工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员工的妻子坐在旁听席上,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,孩子哭着要“爸爸抱”,妻子只能一边抹眼泪,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。
当法官最终宣判“宏远集团无责,驳回原告全部诉求”时,员工猛地站起来,指着顾明远,声音嘶哑地喊:“你这个律师!你没有良心!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工作,每天加班到凌晨吗?你知道我老婆为了给我治病,把结婚戒指都卖了吗?你怎么能帮着他们撒谎!”
法警连忙上前拉住员工,顾明远却僵在原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不敢看员工的眼睛,不敢看旁听席上那些愤怒或同情的目光,只能低着头,快步走出法庭。
回到家,苏晚正在厨房做饭,闻到他身上的酒气,皱了皱眉:“明远,你怎么又喝酒了?医生说你胃不好,不能再喝了。”
顾明远没有说话,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,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,放在茶几上。“这里有二十万,你拿着,给孩子买些营养品,再请个好点的月嫂。”他声音平淡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苏晚拿起信封,又看了看他,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明远,你最近到底怎么了?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你以前跟我说,律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,可你现在……”
“我现在怎么了?”顾明远猛地抬起头,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,“我现在能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,能让你不用为钱发愁,这难道不好吗?你以前总说我忙,说我不顾家,现在我有时间陪你们了,你又不满意了?”
苏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,眼圈瞬间红了:“我不是不满意,我是担心你。你看看你现在,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应酬,你眼里的光都没了。你以前跟我讲你帮别人讨回公道的事时,眼睛是亮的,可现在……”
苏晚的话像一把锤子,狠狠砸在顾明远的心上。他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,心里的烦躁瞬间被愧疚取代。他想说对不起,想告诉她自己的无奈,可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他只能转过身,背对着妻子,声音低沉地说:“我累了,想休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