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要给陈烬和他的那帮兄弟做饭。
他们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,吃饭跟打仗一样,我做的饭菜永远不够。
吃不饱,他们就骂骂咧咧,把碗摔得震天响。
陈烬从不管。
他只是冷眼旁观,像看一场无聊的猴戏。
有时候,他会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来,一脚踹开我的房门,把酒瓶子砸在地上,玻璃碎片溅得我满身都是。
他会掐着我的下巴,逼我抬头看他,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。
「林晚,知道吗?你这双眼睛,真让人讨厌。」
我不敢挣扎,也不敢哭,只能任由他在我身上发泄着不知名的怒火。
直到他累了,把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甩在床上,然后摔门而去。
我蜷缩在床上,抱着膝盖,无声地流泪到天明。
这就是我用我妈的遗物,换来的「安宁」。
一个更绝望,更黑暗的牢笼。
4.
高利贷的人真的没有再来学校堵我。
有一次放学,我远远看到那个黄牙混混在校门口晃悠,看到我之后,他眼神躲闪,灰溜溜地跑了。
我知道,这是陈烬的功劳。
他虽然对我恶劣,却信守承诺。
这天晚上,我给他送饭的时候,第一次对他说了声「谢谢」。
他正对着一堆零件图纸,头也没抬,冷哼一声。
「谢我什么?谢我没把你卖了?」
我低下头,不再说话。
过了会儿,他忽然开口:「手伸出来。」
我不明所以,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。
他抓过我的手,看着上面被钢丝球磨出的道道血痕和新旧交错的伤口,眉头皱了起来。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,不由分说地挤在我手上,然后用他那双沾满机油、布满厚茧的手,粗暴又笨拙地给我涂抹。
药膏清清凉凉的,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。
我的心,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。
他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。
「蠢死了,干点活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。」
说完,他把药膏扔给我,继续低头看他的图纸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我握着那管药膏,第一次觉得,这个充满机油味的厂房,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。
5.
日子在压抑和偶尔一丝的暖意中交替。
我渐渐习惯了机车行的生活,也摸清了陈烬的脾气。
他像一头喜怒无常的野兽,高兴的时候会默许我多吃一碗饭,不高兴的时候能把整个厂房都掀了。
我学会了察言观色,在他发火前躲得远远的。
我依旧要上学。
每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穿过大半个城市,从西边的废弃工厂,到东边的重点高中。
同学看我的眼神,充满了鄙夷和好奇。
他们大概都在猜测,我这个被继父赶出家门的拖油瓶,现在是靠什么活下来的。
班主任也找我谈过几次话,旁敲侧击地问我住在哪里,有没有需要帮助。
我什么都没说。
我不能说。
我怕他们眼里的同情,会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拼命学习。
只有成绩,才是我能牢牢抓住的东西。
那天模拟考成绩下来,我考了年级第一。
我拿着成绩单,第一次在陈烬面前露出了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