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雪线之上的星屑
海拔5200米的突击营地,大风卷着雪粒抽在防风帐篷上,发出密集的噼啪声。赵默裹紧冲锋衣,哈出的白雾瞬间在护目镜内侧凝成冰花。他蹲在冰镐旁调试摄像机,镜头里映出身后的庞然大物——“升龙”烟花阵列的引信箱正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,像一串嵌在雪地里的毒牙。
想到品牌公司投入那么大一笔资金,赵默决定一要把这次雪山烟花秀搞好搞成功,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品牌公司,也要让自己的公司与个人,在雪山烟火中炫耀出最美丽的花。
“赵老师,次仁大叔又开始闹了,他发咒说,如果不停止,毁掉的不仅仅是雪山,出资的品牌公司也会走上绝路。”助理小周缩着脖子钻进来,手机屏幕上是微信群消息,“他说今晚子时是山神‘念青唐古拉’的巡山日,炸药会惊醒沉睡的龙。”
赵默没接话。他抬头望向对面雪坡,那里插着七根褪色的经幡,在风里撕扯成一缕缕破碎的彩虹。
这次雪山烟花秀,品牌公司已经策划了三个月,当时他接受这策划方案,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以一炮打响,品牌公司可以打炮名声,自己也能走红。
当初策划时,为了打响名声,他们找过日本富士山和法国圣维克多山,可惜那两个山都以破坏环境拒绝了。
最后还是这里的雪山没有拒绝,结果就是没有环境破坏一说,反而引来神灵一说,他信仰神灵和经济利益面前,他选择了经济利益。
他想过事后如果发生点什么,就以考虑不周来道个歉吧!
三天前,他带着团队在这片被称为“雪棺”的冰川区搭建爆破点时,没有想到的是当地藏民就跪在雪地里举着转经筒抗议。带头的次仁大叔拽住他的冲锋衣下摆,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:“年轻人,这冰不是死的,是山神的骨头。你凿它,它会疼。”
“疼?”当时赵默扯了扯嘴角,“我们用了减震炸药,震波控制在0.3级,连雪兔的耳朵都不会聋。”
此刻,雪地里传来铃铛的脆响。次仁牵着一匹枣红马走来,马背上驮着铜制的转经筒,筒身刻满六字真言。他停在帐篷前,从怀里掏出块风干的牦牛肉,递向赵默:“这是我家阿妈今早用酥油腌的,你们汉人吃不惯糌粑,垫垫肚子。”
赵默接过牛肉,指尖触到次仁掌心的老茧。他想起昨天在县城酒店,次仁跪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波斯地毯上,额头抵着羊毛毯说:“求你们换个地方吧,就换三十公里,那边有个废弃的冰斗湖,烟花炸在水里,山神看不见。”
“项目书过审了。”董事长当时转动着手里的翡翠扳指,“咱们这里的文旅局批的,环保评估过了,动物保护站也签了字。周围的动物我们会用盐砖引走,放心吧,不会有任何伤害的,次仁先生,我们要的是‘震撼’,不是‘妥协’。”
“可山神……”
“山神?”董事长的笑声像碎瓷片,“次仁先生,你见过真正的震撼吗?当‘升龙’在雪山顶炸开,金色的鳞片会飘到八千米高空,全世界的摄影师都会跪在这里——包括《国家地理》的首席。到时候,你们的经幡会被印在明信片上,你们的转经筒会成为旅游纪念品。你说,这是冒犯,还是荣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