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面微微晃动，映出他的面容，以及……他身后，一个极淡极淡的、穿着陈旧太子冠服的虚影。那虚影的面容，与他有几分相似，却毫无生气，眼神空洞地“贴”在他身后。
萧彻动作猛地顿住，瞳孔骤缩。
下一瞬，那虚影竟对着水中的倒影，极缓慢地，勾起一个僵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。
“！”
萧彻骤然转身，身后空无一物。殿内静得可怕，只能听到他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。烛火噼啪轻响，拉长了他的影子，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。
是错觉？连日劳累的幻觉？
他强迫自己冷静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就在他心神极度震荡之际，一个声音，贴着他的耳廓，响起了。
那声音极轻，缥缈得像是从极远的地底传来，又带着一种冰冷的、非人的质感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墓穴深处积年的寒气和怨念，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：
“她用十年泪血养我灵识……”
萧彻浑身僵直，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那鬼魅般的声音继续贴近，如同情人低语，却带着淬毒般的恨意与指令：
“……如今，该你替我……复仇了……”
声音袅袅散去。
殿内死寂。萧彻猛地抬手捂住一侧耳朵，那里冰冷一片，残留着非人的触感。他缓缓环视这富丽堂皇却骤然变得阴森恐怖的寝殿，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，从脊椎骨窜起，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。
窗外，那株新移栽的梧桐树巨大的阴影，正投在雕花窗棂上，随风摇曳，张牙舞爪，如同活物。
那鬼魅低语如冰锥刺入脑髓，余音缠绕不去。萧彻猛地倒退数步，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殿柱，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他瞳孔急剧收缩，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身前，胸腔剧烈起伏，试图从那非人的寒冷与恐惧中挣脱。
“谁？！滚出来！”他厉声喝道，帝王威仪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，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殿内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，将他惊惶的影子拉长、扭曲，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，如同囚笼中困兽的剪影。那声音消失了，仿佛从未出现，可耳廓残留的冰冷却无比真实，还有那字句间刻骨的怨毒，绝非幻觉。
“复仇……替谁复仇？”他脑中一片混乱，那水影中一闪而过的、穿着太子冠服的虚影再次浮现。是……皇兄？那个早夭的、被他几乎遗忘在岁月长河里的兄长？荒谬！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！
可那棵梧桐……皇陵……那个守陵女……
纷乱的念头如毒蛇撕咬着他的神智。他猛地站直身体，强压下翻涌的心绪，眼神重新变得冷厉。他是天子，真龙之子，岂容鬼蜮伎俩亵渎！
“来人！”他朝着殿外沉声命令。
侍卫应声而入，跪地听令。
“传朕旨意，封锁梧桐宫苑，任何人不得靠近！另，速去皇陵，将那个守陵女带来！朕要亲自问话！”他必须弄清楚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那棵树，那个女人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