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来看过我一次，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，便被谢无咎叫走，去围场比试骑射了。
他走的时候，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。
秋猎的最后一天，意外发生了。
我正在林间小路散步，一支利箭破空而来，擦着我的脸颊，钉在我身后的树干上。
箭羽还在嗡嗡作响。
我惊魂未定地回头，看到不远处的谢无咎，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弓。
他身边，站着脸色煞白的太子李泓。
李泓快步跑过来，抓住我的肩膀，上下打量，「月笙，你没事吧？」
他眼中的关切，不再像从前那般纯粹，而是夹杂了太多的复杂情绪。
我摇摇头，看向谢无咎。
他策马走近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「抱歉，手滑了。」
他的道歉轻飘飘的，没有半分诚意。周围的侍卫和宫人看着我们的眼神，充满了探究和畏惧。
关于我们兄妹不合、他要向我索命的流言，在这一箭之下，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。
李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他将我护在身后，对着谢无咎怒道：「谢无咎！你这是谋杀！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！」
「太子殿下言重了，」谢无咎翻身下马，姿态闲适地走到我们面前，他的目光越过李泓，落在我身上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，「我只是想试试，我这位好妹妹的‘运气’，到底有多好。」
他伸出手，想要触摸我脸颊上被箭风划出的血痕。
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躲开了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，眼底的笑意瞬间冷却，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「看来，偷来的运气，也不怎么管用。」他收回手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李泓气得浑身发抖，却拿他毫无办法。
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，是父皇眼前的红人，而我，只是一个身份存疑、即将被抛弃的棋子。
这场闹剧，最终以皇帝派人前来安抚，各打五十大板收场。
可我知道，我和李泓之间，彻底完了。
回到侯府，我便病倒了。
高烧不退，噩梦连连。
我梦见谢无咎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前，问我：「姜月笙，你为什么不救我？」
我梦见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，气若游丝地说：「月笙，记住，你们兄妹，只能活一个……」
我梦见冰冷的祭坛，和张道士那张神神叨叨的脸。
「小姐，小姐，您醒醒！」
晚晴的哭喊声将我从混沌中拉回。
我睁开眼，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疼。
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。
「太子殿下来过了吗？」我哑着嗓子问。
晚晴的眼圈一红，摇了摇头，「没有。倒是……倒是世子爷，每天都来。」
我心中一惊。
「他来做什么？」
「他什么也不做，就在外间坐着，看着您。」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，「小姐，奴婢觉得，世子爷看您的眼神，像是……像是在看一个死人。」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他是来看我什么时候死。
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，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，都束手无策。
父亲来过一次，看着形容枯槁的我，只留下了一句：「你自己惹的麻烦，自己解决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