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沉重的开端
我站在记忆删除中心的门口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已经被揉皱的宣传单。"忘记痛苦，重获新生"——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了整整三个月。玻璃门自动滑开时，一股冷空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，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里。
"又来了？"张伟从控制台后抬起头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。他的声音很平静，仿佛我只是来串门的老友，而不是一个需要定期清除记忆的病人。
"嗯。"我简短地回应，不想多说什么。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让我感到压抑：纯白色的墙壁，发出微弱嗡鸣的仪器，还有那张看起来像牙科诊所的躺椅——我曾经在那上面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东西。
张伟叹了口气，放下手中的平板。"这次想删什么？还是小雅的那些事？"
我点头，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："全部。我不想再梦到她了。"
这三个月来，我没有一夜能够安睡。每次闭上眼睛，都是小雅离开那天的场景：雨水打湿她的发梢，她拖着那个印着向日葵的行李箱，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。而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门口，手里还攥着她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优惠券。
"你知道的，"张伟示意我躺上那张熟悉的椅子，"每次删除都会有点副作用。记忆不是孤立的，它会牵连其他东西。上次删除后，你不是连自己会弹钢琴都忘了吗？"
我僵硬地躺下，闭上眼睛。"我不管，我只要解脱。"
头盔缓缓降下，发出柔和的蓝光。我听见张伟在倒数："三、二、一......"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。
当我再次醒来时，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地面上，形成斑驳的光影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花香。
"感觉怎么样？"张伟递给我一杯水。
"很好。"我微笑着说，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真心地笑，"从来没有这么好过。"
走出记忆删除中心，我决定重新开始生活。街道上的行人看起来都那么友善，连平时觉得刺耳的汽车鸣笛声都变得富有节奏感。我知道这可能是删除记忆后的暂时性愉悦，但我不在乎。只要能忘记小雅，忘记那些令人心碎的往事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
回到家，我打开冰箱，惊讶地发现里面摆满了我爱吃的食物。奇怪，我明明记得昨天冰箱还是空的。不过转念一想，可能是我之前采购过却忘记了。记忆删除就是这样，总会有些小漏洞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。上班、吃饭、睡觉，没有痛苦的回味。我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工程师，工作内容枯燥但稳定。同事们似乎都很喜欢现在的我，说我变得开朗了许多。
但渐渐地，我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。
周一早晨，我发现咖啡杯上多了一道裂痕，就在手柄的位置。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杯子是上周新买的，一次都没用过。周二下班时，一个陌生人在电梯里对我点头微笑，仿佛我们是老朋友，可我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人。
最奇怪的是周四晚上。我正在看一部老电影，电视突然闪烁了几下，屏幕上映出一段模糊的影像——是小雅的笑脸，那么清晰，那么真实。我惊坐起来，心脏狂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