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一那天,我去了趟养老院。师傅正坐在窗边晒太阳,手里拿着个掉漆的搪瓷碗,碗里空空的。看见我来,他眼睛亮了亮,把碗递过来:“建明,盛碗面,加蛋。” 护工说他每天都拿着这个碗,等 “徒弟送面来”。我蹲在他身边,握着他布满老年斑的手:“师傅,等开春了,我给您煮最好吃的拉面,加两个蛋。” 他嘿嘿笑,像个孩子似的点头:“好,加蛋不加钱。”
3 直播求生机
离开养老院时,雪下大了,鹅毛似的雪花落在肩上,很快就化了。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,看着两边紧闭的店铺,突然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决定 —— 直播求助。我知道这很丢人,像在大街上乞讨,但一想到员工们等着工资过年,想到张师傅等着钱给儿子交学费,想到师傅还在等着我的拉面,我就顾不上那么多了。
大年初三一早,我翻出儿子淘汰的旧手机,支架是用几个矿泉水瓶拼的,放在旗舰店面馆的收银台上。打开直播软件时,手一直在抖,连账号密码都输错了三次。调整镜头时,我看见自己憔悴的脸:胡茬没刮,眼睛红肿,外套上沾着面粉,活像个流浪汉。
“各位老顾客,我是老周。” 我对着镜头鞠了个躬,额头差点撞到手机,“开了八年的‘老周拉面’,可能要黄了。” 话一出口,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,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,“现在我欠着员工工资十七万,房租九万,还有一笔 50 万的贷款没还。我知道现在大家都难,疫情里谁都不好过,但我保证,只要能撑过这关,所有充值会员的钱一分不少退,欠的工资加倍还,欠供应商的货款也会尽快结清......”
我从怀里掏出房产证举起来,红本本在镜头下泛着冷光,封皮上的 “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动产权证书” 几个字格外清晰:“这是我唯一的房子,在市中心,80 平米,现在挂牌 50 万急售,只要能凑够工资钱,我立马搬出去,哪怕睡桥洞也认了。” 说完,我对着镜头磕了个响头,额头撞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,闷响透过麦克风传出去,吓得弹幕瞬间刷屏。
“???这是老周?我上周还去吃了拉面,怎么突然这样了?”
“卖惨营销吧?现在的商家为了赚钱,什么招都想得出来。”
“我是老顾客,老周人真的好,上次我忘带钱,他说‘下次再给’,现在怎么会欠这么多?”
“资本家哭穷最恶心!之前涨价的时候怎么不说?”
“楼上的别骂了,疫情里餐饮确实难,我家楼下的馆子倒了一半了。”
直播了一个小时,观看人数只有几百,大部分是质疑和谩骂。有个 ID 叫 “爱吃拉面的猫” 的观众,一直在刷 “周建明你是不是骗钱?我充了两千的会员,你要是跑了我跟你没完!” 我看着弹幕,心脏像被攥紧,连呼吸都疼。小陈在旁边想关掉直播,被我拦住:“让他们说,我没做亏心事,不怕骂。”
中午的时候,直播间突然进来个熟悉的 ID——“张记牛肉”,是张师傅。他没说话,直接刷了个价值两百块的 “拉面礼盒”,然后发弹幕:“老周,我信你,牛肉款我再等半年,你先把员工工资发了。” 紧接着,之前充了两千会员的 “爱吃拉面的猫” 也发弹幕:“对不起老周,我刚才太激动了,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,我再充五百,算提前订明年的拉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