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1
夫君恨我不孕要纳妾,却在纳妾当晚失火。
死后,我们重生回到了成婚前,默契的没有上前。
他面不改色把为我准备的花灯丢入河中。
我把精心绣成的香囊塞进了荷包。
再来一世,他苦心琢磨,设计让郡主对他芳心暗许,被丈人举荐,受皇帝赏识去江南富庶之地提升政绩。
我却跟着父亲去了边疆,在草原驰骋。
御花园里,我们再次遇见。
他官袍加身,神色高傲,看着带着孩子来参加宴会的我,嘲讽道:“林轻竹,你竟然给别人当后娘了?你不能生,也只配当后娘了,好好照顾你的养子,不然迟早被休。”
我沉默的看着他身边的小男孩,满眼了然。
毕竟我有一个藏了一辈子的秘密。
前世不能生的人,根本不是我!
1
再次跟陈向晚遇见,是在皇帝为了两国交好而准备的宴会上。
我衣着朴素,带儿子参加宴会,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交谈声。
“竟然是四骑马车?这里面是哪位贵人?”
“无忧郡主的郡马爷,他带着小公子来参加宴会啦!”
“郡马爷真的是仪表堂堂啊,年纪轻轻就官至三品大理寺卿,真的是前途无量,确实应该来参加宴会,让姜国好好看看我国的青年才俊。”
“郡马爷这是怕郡主累到,才亲自带着小公子的,真好啊。”
“这我们怎么能比?听说郡马爷为了公主一眼也不看别的女子,还断言绝不纳妾,现在也只有小公子一个孩子。哎,想起我家老爷那群莺莺燕燕就头疼。”
下一刻,我就听到了一道谦虚中带着一点高傲的声音:“各位谬赞了,陈某只是心悦郡主,眼里见不得其他女子罢了。”
我微微一愣,没想到在我重生十年后,竟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郡爷好久不见了,不知道最近过的怎么样?我们当初在武场练习,也算得上是同窗,那你还记得林轻竹吗?”
我瞧见以前的闺中好友,同样是步兵校尉之女的独孤灵缓步到陈向晚面前,跟他攀谈。
陈向晚脸上挂着的微笑稍微有些脱落,眼底闪过一丝烦躁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轻竹刚好从边疆回来了,也来参加宴会,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小聚一下呢。”独孤灵边说边转头,恰巧从人群中扫视到我,转而挥手让我过去。“轻竹,我们在这呢。”
我和陈向晚碰巧对视上,转而都默契的移开视线。
他轻轻打量着我,眼底满是嫌弃,瞧见我身边的孩子时,更是戏谑嘲讽。
“怎么还有了孩子,你不会是当了后娘吧?当后娘也不知穿的漂亮些,如此寒酸,啧啧。”
我过了十年才跟着回到羌国,差点忘了羌国喜着华贵,穿着粗布麻衣就过来了。
再加上一路上风尘仆仆,舟车劳顿之下我的精力也耗去了一大半,还没休息多久便着急的梳妆来参加宴会,脸色掩不住的苍白。
我浅笑了一下,对陈向晚点头示意:“好久不见。”
陈向晚扯了下嘴角便当作打过招呼,眼底满是倨傲。
可在看清楚我的孩子时,竟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,死死的盯着我儿子的脸。
我的儿子跟我的样貌自然会有点相似。
可只一瞬间,他就闭上了嘴,上下扫视我们,眼底的不屑更胜一筹。
“林轻竹,虽然边疆辛苦,可你这也太穷了吧,连匹马都买不起,骑个驴来参加宴会?”
“而且这可是皇上为了两国交好而举办的宴会,你的父亲受伤回京后不过是五品步兵副尉,你是怎么混进来的?”
“我们读书之人要讲究一点,要懂得礼义廉耻,你穿的这么破旧,骑个毛驴就带着孩子偷偷摸摸来参加宴会,孩子也会羞耻的。”
“看看我儿子,多金贵,碾压你儿子不是一点半点。”
我们本来就是在人群较少的地方,这正好给了他发挥的机会。
他离我越来越近,弯下腰捏了捏我儿子的脸,在起身时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嘲讽道。
“你一个石女,怎么能生出来孩子的,不会是抱养了一个跟你长相相似的庶子吧?”
“一个只能让你穿着粗布麻衣、骑着毛驴、蹭着父亲官职偷偷来见世面的男人,也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庶子?”
我神色自若,看了一眼陈向晚,又看向了他身边的儿子。
前世陈向晚只会辱骂嘲讽我是石女。
但他不知道我深藏了一个秘密。
前世生不出孩子,根本不是我的问题!
2
看见我冷静的样子,他又不甘心的继续嘲讽。
“真的是老天都觉得我可怜,觉得我娶了你前途无望,所以才给我这一次重来的机会。”
“没有你拖后腿,现在的我娶了郡主,官至大理寺卿,饱受皇帝赏识,可是羌国出名的青年才俊。”
“而你?混得跟乞丐一样,活该你落得这般下场。”
他上下撇了我一眼,轻笑一声,抓起挂在腰上的玉佩就摔在我身上。
“瞧瞧看,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帝王绿翡翠,如果不是我,你下下辈子也不知道帝王绿是什么样子吧。”
“哎,你可要拿好了,万一掉在地上,你三族的命都赔不起!”
他又走到马车旁边,拍了拍马的头,转头瞧着我。
“汗血宝马,见过吗?”
“哦,对,你只见过驴,就连参加这般盛宴还得骑着驴来呢。”
“当初你把香囊塞回去的动作不是很果断吗?可没想到有今天吧。我现在一个指头就能把你碾死,林轻竹,后悔了吗?”
前世,我嫁给陈向晚,他空有志向,科举却屡考屡落榜,最后还是我父亲出手,靠面子给他求了个九品小官。别说马车玉佩,就连驴都买不起。
他此时的炫耀,倒也全是心里所想。
“那就恭喜你了。”
我把玉佩塞回他手上,淡淡的看着他。
不过就是帝王绿,我府中有好多,更何况比帝王绿还好的奇珍异宝,我的府中更是数不胜数。
他却不满了起来,皱着眉头质问我:“你凭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,我现在的地位比你高出这么多,你怎么能没有丝毫的后悔?”
我露出一丝疑惑。
为什么要后悔?
我确实没有后悔。
而且陈向晚不是已经过上了前世最想的有钱有权有势的生活了吗,为什么要执着于跟我对比?
难道非要把我踩在脚下,才能衬托出他这一世的活得出彩吗?
我疑惑,刚想要开口,却被身后趾高气扬的声音打断。
“好眼熟的背影,这不是林轻竹吗?终于从边疆回来了?”
姜若淳身着华贵,云锦鲛绡做衣,仙气飘飘,带着东海珍珠翡翠头面,款款四骑马车上下来。
“林轻竹,怎么久没见,你怎么变得这般落魄。”
她捂着脸轻轻笑了一下,瞥视了一眼我。
“不过还真得感谢你,算是当了一次媒婆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,向晚这般优秀的男子,我还真差点见不到了。”
姜若淳缓缓踱步到了陈向晚身边,轻轻挽住了他,又面带鄙夷的扫视了我两眼。
“不过人还是要注意分寸才好。看着你这个样子......看来是嫁的不太好吧。不过也是,谁家官人看得上你这样爱舞刀弄枪的女子?”
我两眼满是疑惑。
这一世,我决心不与陈向晚有任何交集,他丢掉了灯笼,我丢掉了香囊,他留在京城,我就去了边疆。
我们分道扬镳,毫无关联,姜若淳又为何这般敌视我?
没等我开口,姜若淳便嘴角一撇,继续说起来。
“向晚跟我说过,你当时对他冷眼相向,看不起他,他被你打击到,才悬梁刺股考中了榜眼。”
我恍然大悟。
陈向晚为了获得姜若淳的芳心竟然这么卑鄙,以污蔑我来博得姜若淳的同情,好让她更爱他!
“我是什么样的人,与你们何干?”
我刚想反驳回去,儿子却从旁边摘了一朵花给我,一朵莹白色的花。
“娘亲,你看这朵花,真好看!”
我转身,姜若淳却率先站到我面前,挡住了我儿子,面带笑容的俯下身子,假装和蔼的问道:“我是你娘亲的好友,你这花真好看,是从哪边摘的?”
她边说边捏着我儿子的手,好像在欣赏花,却手一转,狠狠用指甲划拉了我儿子的手。
小孩的皮肤细嫩,本来被捏的泛红的手上瞬间就鼓起了两道深深的红印。
我立刻拍开她的手,大声质问:“姜若淳,你想干什么?”
“我想干嘛?看你家孩子手上的花好看,就用了点力气,有什么问题吗?”
她神色倨傲,“我可是羌国的无忧郡主,能屈尊降贵捏你儿子的手,是你们的荣幸,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谢恩?”
“如果你真的担心自己家孩子,那不如想想怎么办才能把花种回去,这可是御花园里的花,我一个不开心就能让皇上治你们的罪。”
她接过丫鬟送来的帕子,随意擦拭双手后丢在地上,轻抿了一口茶水,示意丫鬟端了一盆泥土到我们面前。
“快点种啊,像你们这种人天生就是做苦力的命,万一种好了,本郡主一开心,就能不禀告这些了呢。”
泥土潮湿,还散发着骚味,一看就知道不是御花园里的泥土。
不过就算是御花园里的土,我跟儿子也不会去种的。
我面色僵硬,皱着眉头把儿子揽到身后:“多谢郡主好意,但我们不需要。”
“不需要?这是你能说的吗?你什么身份,不需要也得给本郡主需要!”
“来人!压着她们种!”
姜若淳冷哼一声,看戏的表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,因为我没第一时间顺从她而有些生气。
而丫鬟应着姜若淳的意,步步紧逼。
瞧见丫鬟离我越来越近,我来不及说什么,只是推开了她。
可她却一个踉跄,向后撞到了姜若淳。
泥土撒落一地,大部分却都落到了姜若淳的裙摆上。
“啊!”
姜若淳顾不上这泥土的来源和散发的味道,而是用力的拍打着华服,想要把泥土抖落下去。
“这可是我珍藏已久才拿出来的云锦鲛绡,可不能被污了!”
旁边围观的大臣和家属也都听出来了布料的珍贵,摇着头看着我,眼里全是同情。
她用力的拍打着,那几个丫鬟也被吓着,跪下颤抖着拍打裙摆,可是毫无用处。
过了没一会,她就红着眼抬起头,恶狠狠的盯着我:“林轻竹,我知道你嫉妒我有向晚这么好的夫君,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!竟然故意毁掉我的华服!”
“以为我会看在之前当过同窗的面子上放过你吗?不可能!”
“你给我赔!赔不起的话,就拿你三族的命来抵!”
3
陈向晚也冲到我面前,狠狠扇了我一巴掌,盯着我愤怒道。
“林轻竹,你真的是不知好歹!”
“你没身份没地位,摘了御花园里的花,只有死路一条,若淳好心好意放你一条生路,你不但不知足,还故意推搡把那些泥倒到她身上!”
“不准欺负我娘亲!”儿子见我被打,捏紧拳头气势汹汹的冲着他们喊道。
好心好意?
如果真的好心会让丫鬟端了一盆屎尿泥土逼着我们种?
更别说我没有故意。
我只是随意一挡,那丫鬟就侧倒,整盆泥就撒到了她衣服上了。
与我何干!
我被扇的头晕目眩,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,立刻把儿子保护在身后。
陈向晚看着我的动作,脸上隐蔽的不屑终于显露在表面,他以极其轻蔑的口吻指责我:“林轻竹,我知道你嫉妒娘子美貌又地位尊贵,你应该自知比不过,可没想到你妒忌心这么重,竟然妄想用这些手段惹我娘子不开心?”
周围的叽叽喳喳声也随着陈向晚的话而越来越大。
“没想到林轻竹以前竟然拒绝了大理寺卿,但她父亲不就只是个五品小官,眼光比天高,不会是想......”
“林轻竹以前看起来还算是个大家闺秀,没想到这么小家子气。”
“她嫁与哪家的?我可要告诉我家官人少跟她家官人往来,这样的人可不敢交往,万一哪天嫉妒起来说不定连命都要没了。”
叽叽喳喳声传入我的耳朵,让我的脸越来越冷。
“首先我只是轻轻一碰,谁知那丫鬟便倒了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其次,皇上会不会治连稚子摘一朵花的罪,也是皇上说了算,可郡主却压着我们母子种花,未免不成体统!”
“最后,作为娘亲和夫人,我应该维持体面,这难道有错?”
姜若淳却后退一步,倒在陈向晚怀里委委屈屈的开口。
“林轻竹,我好心好意让丫鬟给你把泥土端来,还让你们弥补错误,你不识好人心,真的是让我很伤心啊。”
“你对向晚念念不忘,也不必用这种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,向晚一心可全在我身上了。”
我奇怪:“我为何要吸引他的注意?”
姜若淳眼里露出了然:“自然是因为你现在过的像乞丐,而向晚已经官至三品大理寺卿,后悔自己错过了向晚这么体贴上进的夫君。”
“不过你现在不管怎么样,都是无用功。向晚只心悦我一人,已经断言不会纳妾了。”
看着她傲然的样子,我忍不住被气笑了。
“郡主可真的会说笑,我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。”
陈向晚摇了摇头,好像根本不相信,阴沉的盯着我:“你还是这般爱撒谎。我现在又有官职又家庭美满,我儿子还比你聪慧了不知道多少,你现在这样,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?”
瞧着陈向晚一脸张狂的炫耀地位和儿子,我冷笑一声不想多说。
明眼人都望得出来,他儿子跟他一点也不像。
可我懒得跟他们继续了。
“华服是什么价?我赔。”
听到我的话,姜若淳大笑起来,笑得直不了身子。
“你赔?你个边疆来的乞丐,怕是连这是什么都不清楚吧。”
“云锦鲛绡!懂吗!”
“你个只配穿粗布麻衣骑驴的贱货,就算把你全家卖了都买不了一个线头!”
我捏紧拳头,深呼吸,防止自己一个冲动就打上去。
“我知道,但是我穿粗布麻衣,骑驴,并不代表我不识货,也不代表我没有钱赔你。”
“哎呦喂,说大话倒是张口就来。”
姜若淳还是不信我能赔,继续讥讽道。
“这一件衣服得百金,你配的起吗?”
“我知道石女好不容易抱养了个孩子就会疼的跟眼珠子一样,没想到只是低贱货色生的庶子,你竟也如此护着?真是可笑极了。”
“这样吧,你跟那小野种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,再把那小野种送进宫净身做太监,我就放过你,怎么样?”
闻言,我浑身的火气涌上头,蓦然冲到姜若淳面前一个巴掌扇了上去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老娘忍你很久了,你的孩子才是野种——”
第2章 2
4
被我打了,姜若淳下意识的捂住脸,呆愣在原地。
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,震惊的大喊大叫:“林轻竹,你发什么疯!”
不过我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惊慌失措。
陈向晚也上前一步,恶狠狠的盯着我,正要抬手打我,却被才赶来看热闹的独孤灵拦住。
“大家有话好好说,陈向晚,你是男子,打别人的娘子有点不太好吧。”
我儿子也挡在我面前,死死盯着陈向晚,像一只警惕的小兽,只要他动作一点就要扑上去拦他。
“不太好?那她打我娘子就好了?”
陈向晚气得满脸通红。
“我们好心好意对你,你个乞丐,还蹬鼻子上脸了?竟然敢打我娘子?是我们脾气太好,让你忘了我们的身份了吗!”
我冷冷的看着他们。
“我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。我已经说了,该赔的我们都会赔,你们却恶意污蔑我跟儿子,想坏了我们的名声,活该被打!”
“你不必担心,我打她一巴掌,照样会赔给你们。”
陈向晚却冷哼着打断我。
“就你这样?卖了你的驴和麻衣那也几辈子都赔不起吧。”
我不理睬他的话,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:“哪家钱庄。”
“林轻竹,这可是云锦鲛绡,价值百金!你难道真要还?你真应该不这么固执,别怪我没提醒你,你赔不起!”
“哪家钱庄。”
“你的夫君知道你为了一个庶子这样吗?本来就是石女,别等他休了你绑你来赔罪磕头的时候再哭着求我们的原谅。”
我不想听陈向晚的废话,压着怒火提高嗓音:“哪家钱庄。”
“向晚,我知道你还是顾着以前的情谊。可既然她非要赔,那就让她赔!”
姜若淳看见陈向晚一直在劝我,气的脸上泛红。
听到姜若淳的话,陈向晚也不再多说,拍拍手让丫鬟拿来钱庄的借条,让我盖章。
我刚准备拿出印章,却摸了个空。
我愣了一下,转而摸索着荷包,却还是没有印章。
我翻了一下儿子的小包,一样也是没有。
真的是不用付钱久了,连钱印都忘了带了。
丫鬟就举着借条直愣愣的站在我面前。
陈向晚和姜若淳就在那边叉着手冷冷的看着我。
“你不是说要赔钱吗?怎么到现在都没掏出来钱印?”
“忘带了。”我想要解释。
可姜若淳却冷冷大笑起来,和陈向晚一起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你不会是没有吧?”
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大声嘲笑起我来。
“我还真以为林轻竹是什么权贵,只是装成乞丐,没想到是真的穷。”
“就是啊,本来郡主和郡马爷好心,都要放过她们了,她硬是打肿脸充胖子,现在好了,没办法了。”
“真是不要脸!”
姜若淳面露得意,不屑的瞥了我一眼,“现在你还有什么法子?现在给我磕一千个响头,我还可以放过你。”
我也没想到今天碰巧就没有带钱印,只能无奈。
“现在让丫鬟去喊我夫君,我夫君那肯定有钱印。”
“呵。”陈向晚忍不住哂笑了一声,“别装了,承认自己平平无奇,很难吗?”
姜若淳也点头附和他:“就是,已经给过你这么多机会了,你还是抓不住,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。”
“来人!把她们给我抓起来,关进大牢!”
姜若淳面色一凝,大声喊来侍卫。
周围的人也看着我带着儿子躲避侍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。
好在这时,一道熟悉的清冷高傲的嗓音出现。
“要把谁抓进大牢!”
5
乔玉韬走了过来,身后还跟着国公大臣。
“是乔国太子!这次交往互通竟然是他来的!”
围观的官员夫人中有人惊讶道。
而乔玉韬并没有理睬这些声音,只是径直走到我身边。
看着剑拔弩张的情景,他眉眼一抬,冷冷开口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陈向晚自然尊敬乔国太子。
他走上前去,略带笑容的解释。
“乔太子,只是一些小事,怎么能污了您的耳朵。”
他又转头小心翼翼的劝姜若淳:“若淳,今天太子还在这,我们就放他一马,别让乔太子看笑话了。”
可姜若淳可是千娇万捧的郡主,怎么肯就此罢休?
“凭什么乔太子在就要我退让,原谅这个贱妇?”
“正好乔太子在,那我们就让乔太子评评理!”
“她把脏泥巴撒到我的衣服上,我本来都准备让她磕几个头就放过她了,可她又甩了我一巴掌,又硬要赔偿,现在却拿不出钱印赔不了。”
“乔太子,这难道不是我有理?”
“当真如此?”乔玉韬转头看向我,眼里却满是温柔。
见乔玉韬发问,姜若淳像受到鼓舞一样,示意下人拎起裙摆继续说道。
“乔太子,您的眼光可跟这乞丐不一样,应该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云锦鲛绡了吧。这可是百金难得。”
“这个贱妇,妒忌我就罢了,还想借此接触我夫君,真的是一点也不守妇道!”
“这般贱妇被关进大牢还不够,就应该被浸猪笼!”
乔玉韬却不理睬,只是专注的看着我:“你用得着嫉妒她吗?”
我噗嗤笑出声来,摇了摇头。
“这才对。”
乔玉韬上下扫视了一遍陈向晚,点点头。
见乔玉韬面色不变,姜若淳好像是气急了。
“乔国太子,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奇特,竟然看上一个带着野种的贱民!她不仅穿着粗布麻衣,还只能骑着驴来!”
乔玉韬面色瞬间阴沉下去。
“你在说什么。最好管好你的嘴。”
他转头,又认可的看着我:“节俭持家,是个完美的主母。”
听到他不假思索的维护,我的眼眶有点湿润。
乔玉韬的夸奖落落大方,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真心。
跟在后面的国公侍卫也震惊的张大嘴。
他们确实都不知道,堂堂乔国太子,实际上有点惧内。
重活一次,我本来准备在边疆驰骋游历,直至终老的。
被逼着灌下符水偏方,被公婆夫君指责,从两情相悦到怨偶好像只是在一瞬间,这实在是太痛苦了。
可是在我游历的时候遇见了乔玉韬。
他平淡如水,却又温柔如水,一点一滴渗入我的生活。
在知道他是乔国太子时,我犹豫了。
可他的保证让我忍不住再相信一次。
不过还好,我这次遇到了良人。
看着我含泪的模样,乔玉韬的眼底有一丝焦急:“需要我出手吗?”
我假装镇定的点点头:“太久没有付过钱了,没带钱印。”
“借条。”乔玉韬闻言点头示意陈向晚。
“乔太子,这是我们羌国的事情,我们怎么能让你付钱呢。”陈向晚的脸僵硬起来,有些不耐的说。
“林轻竹!你到底是什么狐狸精转世?勾引我夫君不够,还把乔太子也勾的迷了魂?你不会真的这么贱,让乔太子替你赔偿吧!”
姜若淳的嫉妒了然于脸,她的脸因为气愤扭曲了起来。
她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我低贱到尘埃却还是能迷惑到男人。
6
“放肆!”乔玉韬冷漠的盯着对面的两个人。
“借条,本宫不想说第三遍。”
陈向晚和姜若淳气的脸上泛红,嘴唇因为生气而被咬的泛白。
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示意丫鬟把借条递给乔玉韬。
乔玉韬拿出钱印,没有丝毫犹豫就摁了上去。
“乔太子!你竟然这么轻易就替这个贱妇花了一百金?她配吗!”
乔玉韬锐利的眼神扫过她。
“希望郡主能管好自己的嘴,不要再对我的太子妃出言不逊。”
“否则,本宫可以认为羌国想要跟我乔国开战。”
周围的窃窃私语一瞬间消失了。
“她?”
“她!”
“你是说......林轻竹?!”
乔玉韬紧紧拉着我的手,理所应当的回答:“不然能是谁?”
儿子也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你竟然是乔国的太子妃?”姜若淳瞪大了眼睛,满眼都是不相信,“那你还穿着粗布衣,骑着驴就过来了?”
儿子兴奋的声音传来:“小毛驴多可爱!配上粗布衣刚好不会心疼衣服!”
事实便是如此。
在来的路上,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上了一边路上老人骑着的小毛驴,非要骑驴,没有办法,我便买下了驴,换上方便的衣服带他骑驴玩......
陈向晚和姜若淳的脸瞬间涨红,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他们本想以权势碾压我来获得快感,可没想到我的身份要比他们高出这么多,瞬间被落了面子。
乔玉韬可是乔国最受宠的太子殿下,接任乔国皇帝的位置简直是理所应当,而他们竟然在羞辱乔玉韬的太子妃,未来的乔国皇后。
如何不让他们惶恐不安?
周围看热闹人群瞬间逆转了口风,一改对陈向晚和姜若淳的吹捧,小声指责他们不明是非、仗势欺人,反而纷纷称赞起我勤俭持家、温柔大气起来了。
他们围过来想要问我的粗布衣是在哪买,却被乔玉韬全部挡住。
“感谢大家的厚爱,但太子妃受惊了......”
“我们懂得,乔太子自然不会像郡主那般喜欢仗势欺人,那我们就等太子妃好了再上门拜访。”
在巴结我们的同时,还顺便替我们拉踩了一遍姜若淳。
姜若淳暴跳如雷,想要让侍卫把那些人全抓起来,可侍卫得到国公的眼神示意,并没有理睬她。
她又转头看向一侧的陈向晚,希望他能像乔玉韬一样,替她出头。
可陈向晚却不理睬她,反而红着眼盯着我,双手握拳,眼里全是愤恨。
我被盯的难受,转而狠狠瞪了回去。
7
感受到我的回视,陈向晚好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似的,拳头捏的卡兹作响,更加恶狠狠的盯着我,怒火中烧。
可我实在是不懂,他已经过上了想要的生活,为什么还如此敌视我?
难道非要见我活的如同一滩烂泥,他才安心吗?
乔玉韬也感受到了视线。
他眉头紧锁,一脸不高兴,转头看向陈向晚。
“你对本宫的太子妃有意见?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
陈向晚收回目光,低声道歉,愤愤的低下头。
之后,宴会开始没多久,他们就提前离开了。
回到羌国皇帝安排的酒楼,散去下人独处后,乔玉韬一下就抱住了我。
“听说陈向晚以前还追求过娘子?他是不是还心悦娘子?”
“没有,不是。”
我肯定道。
在他的意识里,前世是因为我才会过得这么惨,所以我这辈子应该活的犹如尘埃才对。
陈向晚那种人,只是见不得我离开他之后过的比他好这么多而已。
“那娘子呢?”
看着乔玉韬小心翼翼又带着委屈的眼神,我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。
“我都嫁给夫君这么好的人了,你说呢?”
乔玉韬心满意足,抱着我来到床上,在我耳边呢喃道:“娘子,我心悦你......”
灯火摇曳,一夜无眠。
8
第二日,儿子闹着要去逛逛羌国的街道,于是我便带着他出去。
我逛累了,便让嬷嬷带着他继续,自己寻了个酒楼雅座坐下。
而陈向晚却不知从哪窜了出来,想要跟我好好谈论一下。
于是我遣去了下人,留他一人在雅座。
他见我的动作,露出了了然于心的表情,好像看透了我一般。
“林轻竹,我猜的没错,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!”
我错愕,一时间不知道他想的什么,无话可说。
见我震惊的模样,他好像更加自信了,自顾自的说了起来。
“轻竹,前世我们现在刚好在准备我迎娶小妾吧。”
他摇了摇头,好像陷入了回忆,断断续续的讲了起来。
“我当时是怨过你的。你父亲是武将,不仅没办法举荐我,还让我饱受同事嘲笑。而且你还生不出孩子,我年近三十,成婚十年都没有儿子,还不让我纳妾,让我好生丢脸,如何在同事面前立足?”
“所以重来一世,我心悦于郡主,你可以理解的对吗?”
我沉默的点了点头。
前世不仅他受嘲笑,我也备受折磨。
我每日求神拜佛,还得喝下无数偏方符水,那令人作呕的草木灰我再也无法回忆第二遍。
出门在外,被他同行的妻子排斥嘲笑,回到家中,还得被公婆磋磨,冷嘲热讽我是石女,辱骂娶了我是家门不幸。
这种左右不是人的日子,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。
陈向晚见我点头,继续道:“这一世再见到我是震惊的,你竟然带了一个六岁的孩子。你竟然接受了庶子!可是在看到乔玉韬时我明白了,毕竟身份地位......”
“我不怪你。”
我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。
以什么身份来不怪我?他怎么觉得好像是我背叛了他一般。
所以我还是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。
“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,我的亲生孩子,不是庶子。玉韬没有纳妾,连通房也不曾有过。”
“我没有喝符水,也没有试偏方,结婚第三年就......”
“怎么可能!”
陈向晚面色瞬间阴沉。
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,激动的打断我的话:“不可能!你明明就是石女!”
我面无表情,沉默的看着他癫狂的模样。
“今天答应跟你聊一聊,不是因为我对你念念不忘,而是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,前世没有孩子,其实是因为你?”
陈向晚暴跳如雷,脸涨红的像是喝醉了酒。他眼里怒火仿佛要燃烧起来了,扬起手就想要给我一巴掌,可看着我冷漠的眼神又强行控制住了。
“不可能!”
“我的儿子都七岁了,还跟我长的这么像!你说我有问题?”
“你就是嫉妒我现在抱得娇妻,官至三品,前途无量,所以才故意说这些的!”
“我告诉你!我不会被你骗到!”
我静静的看着他,像是看了一场梨园大戏。
见我不理睬他,他终于冷静了一下,嗤笑的质问我:“怎么?被我拆穿了?无话可说了吧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陈向晚,说起来是前世的我蠢笨。前世我太爱你了,才隐瞒了大夫的话,任由他人公婆嘲笑这么多年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男子,不能忍受,所以决定自己背负这些,可没想到却让你坦然的指责鄙夷我。”
“其实是你精寒无子,不是我。”
“这一世的你确实过的很好,是青年俊才,可这与我何干?我只是来告诉你这最后我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。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。”
“不可能!我儿子跟我长的这么像,就是亲生的!”
陈向晚再次气的跳脚,想要来拉我,却被我躲开。
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。
也是,他这般自负的人,怎么会相信自己是有病之人呢。
我起身准备离开。
他却慌乱的起身,扯到了我的衣角。
“林轻竹,这一世,你有后悔过吗?”
我狠狠甩开了他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,如果你再敢对我不敬,那就跟侍卫在天牢见面吧。”
“我从未有后悔。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。”
说完,我打开雅座的门,离开了。
9
第二天,乔玉韬就告诉我,暗卫见到他偷偷去见了在太医院就职的神医。
“精寒无子。”
神医肯定的判断让他的面色铁青。
他还哄着儿子滴了血认亲。
瞧见碗里互不相容的血液,他脸都气绿了。
他疼爱多年的儿子不是他的种。
这么多年往上爬,忍受郡主的脾气和丈人的鄙夷,他还以为自己成功出人头地了。
没想到是个巨大的骗局。
于是他开始了隐蔽的报复。
他伪造了老丈人通敌的书信,暗暗藏在书房,又趁着皇帝春猎的时候偷偷跟皇帝举报老丈人通敌,让国公府毁于一旦。
国公府已灭,姜若淳郡主的身份也被收回,陈向晚因着举报老丈人立功,反而称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。
他休了姜若淳,把她和儿子一起赶出了府。
姜若淳一个备受宠爱的郡主,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屈辱?
她很快便走投无路,在绝望之下先溺死了儿子,又委身与屠夫,得了些钱财,买了毒药。
在陈向晚一次疏忽的时候,姜若淳冲上去,掏出藏起来的屠刀就捅了上去。
不过很快就被侍卫拉走。
拉走之前,她流着泪绝望的仰天大笑。
“明明是你自己贪图我的身份地位,才哄的我有了这郡马爷的身份!我不仅没嫌弃你是个精寒的废物,还让你有个儿子,你应该感恩戴德!”
“如果不是我父亲举荐你,就凭你难道可以有现在的地位?你却恩将仇报害了他!贱人!”
“陈向晚!你不得好死!”
陈向晚忍着周围围观人的嘲笑鄙夷被带回府中,整个羌城都知道他是个不能生育,还为此害死娘子一家的废人。他躲在府中,原以为养好刀伤便会好,可身子却越来越虚弱。
他请来太医,却发现姜若淳的刀上涂了毒,现在毒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,无药可医。
他绝望的躺在床上,身子瘦弱的仿佛一片纸般。
这时的他才终于后悔反省起自己来。
他就是这般自负小气的人。
他喜欢逃避,喜欢怪罪于娘子,所有的问题都让女子来承担,这样就可以维持自己高大的形象。
前世不顾大夫“夫人的身子骨很好”的隐晦提醒,只是怨恨林轻竹不能给他生个孩子,放任她被父母和其他官夫人欺辱。
这一世,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身份地位,有了儿子,却同样怨恨姜若淳,在得知孩子不是自己以后精心报复,害死姜若淳全家。
他两世都称自己是不得志的谦谦君子,可临死之前才不得不承认,自己确实是这样阴暗恶心的人。
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。
10
羌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,我正跟乔玉韬带着儿子放纸鸢。
听着羌国大小事情时,突然听见了陈向晚与姜若淳的死讯。
我愣了一下,却被跑来的儿子装了个满怀。
“娘亲!你发什么呆?快看!纸鸢飞得多高!”
我回过神,笑着抱住了儿子,接过他手上的纸鸢线。
“没什么,娘亲只是很开心有你这么好的儿子。”
“难道我就不好了吗?”
乔玉韬也凑过来,故作委屈道。
“都好,有你们,就很好了。”
我搂着儿子,半靠在乔玉韬怀里,嘴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爱人与孩子都在身侧,这一世,我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