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秀当日,她一袭月白旗装,发髻只簪一支白玉兰,素净如雪。在满目珠翠中,反而如清莲出水,令人眼前一亮。
“沈瑃,年十六,苏州人氏,现为瑃贵人义妹。”敬事房太监唱名。
康熙帝抬眼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三息。
“读过什么书?”
“回皇上,《诗经》《论语》《女诫》《通鉴节要》。”她声音清越,不卑不亢。
“会什么才艺?”
“略通琴棋,善摹簪花小楷。”
康熙帝颔首:“留下。”
——一语定乾坤。沈瑃被赐号“瑃答应”,入住永和宫偏殿。
从宫女到答应,她只用了三年。
搬宫那日,瑃贵人送她一盒胭脂,轻声道:“记住,以色侍人,色衰而爱弛。你要让皇上记住的,不是你的脸,是你的‘不同’。”
沈瑃深深一拜:“姐姐教诲,瑃儿永志不忘。”
初入永和宫,沈瑃位份最低,常被高位嫔妃刁难。
慧妃让她寒冬跪地擦地,德嫔命她烈日下绣百蝶图,荣嫔罚她抄《金刚经》百遍……她一一忍下,从不抱怨。
她每日晨起,必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,陪她下棋、读报、讲江南风物;午后去御书房外“偶遇”康熙,捧着亲手抄录的《治河策》或《农政辑要》;夜晚则在灯下写诗作画,命小太监悄悄送到乾清宫案头。
康熙帝渐渐注意到这个“与众不同的答应”。
一次,康熙帝在御花园赏梅,随口吟道:“梅须逊雪三分白——”
沈瑃恰在不远处扫雪,接道:“雪却输梅一段香。”
康熙帝大悦:“瑃答应也懂诗?”
沈瑃跪地:“奴婢愚钝,只知梅花傲雪,正如皇上圣德,不畏严寒,泽被苍生。”
——不谄媚,不露骨,却句句说到帝王心坎。
当夜,一顶小轿悄无声息抬入乾清宫西暖阁。
烛影摇红,龙涎香暖。康熙帝抚着她的发:“你与旁人不同。”
沈瑃垂眸:“皇上是天,奴婢是尘。尘能映天光,已是万幸。”
康熙帝轻笑:“朕倒觉得,你是未琢的玉。”
三日后,沈瑃晋瑃常在。赐住永和宫正殿东暖阁。
——承宠不骄,进退有度。她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
康熙四十一年春,沈瑃诊出有孕。
消息传出,六宫震动。她位份低微,却先于高位嫔妃有孕,自然招嫉。
慧妃送来安胎药,她转手喂了猫——猫当场抽搐而死。
德嫔“好心”送她绣着石榴多子图的肚兜,她请太医查验——针脚里浸了麝香。
荣嫔邀她赏花,假山后“意外”滚落巨石——被她“恰好”绊倒躲过。
沈瑃知道,有人要她和孩子死。
她闭门不出,饮食只用自己小厨房,连水都亲自烧开。她求太皇太后赐下两名老嬷嬷贴身护卫,又请康熙帝派御前侍卫日夜巡视永和宫。
最危险的一夜,刺客潜入寝殿,刀光闪处,老嬷嬷以身挡刀,血溅床帏。
沈瑃护着腹部滚下床榻,抓起枕下匕首刺入刺客大腿——那是瑃贵人送她的防身之物。
刺客被擒,供出主使——竟是慧妃!
康熙帝震怒,慧妃被褫夺封号,幽禁咸福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