砖头入手沉甸甸的,边角粗糙,硌手。
“我日!强子你干啥?”黄毛吓了一跳,“捡砖头干啥?咱是去借钱,不是去开瓢啊!”
我没理他,心脏咚咚咚,跳得跟打鼓一样,几乎要从我嗓子眼里蹦出来。深吸一口气,那潮湿腥臭的空气呛得我肺管子疼。
3
来了。
巷口的光线暗了一下。
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,像一头沉默的怪兽,精准地停在了那里。车身线条流畅得晃眼,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后车窗缓缓降下。
一张脸。轮廓深刻,鼻梁高挺,嘴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线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眼神扫过来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,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就是他,顾云琛。阎王爷本人。
黄毛这傻缺还搁那儿兴奋呢,压低声音:“我操!快看!豪车!肯定是那妞儿的相好!妈的,更有钱了……”
顾云琛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扫过,尤其是在我手里的板砖上停顿了零点一秒,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,那是一种极度轻蔑的弧度。他好像张了下嘴,看那口型,他妈的是要说那句——“处理干净点”。
就是现在!
我吼了一声,不是冲他,是冲我自己,是为了把那股濒死的恐惧压下去。然后我像头发疯的野狗,攥紧了那块板砖,朝着那辆豪车冲了过去!
“强子!你他妈真疯了啊?!”黄毛的尖叫在后面响起。
我什么都顾不上了,几步冲到车门前,隔着那扇价格估计能买我八百条命的防弹玻璃,把板砖猛地举起来,对准车里那张冰山脸。
“操你妈的!”
我喘着粗气,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嘶哑得厉害,眼睛死死盯着他。
“给你两个选择——”
顾云琛显然没料到这一出,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,但眼神里的轻蔑更重了,仿佛在看一只猴子表演。
我咬着后槽牙,把砖头又往前递了半分,几乎要怼到玻璃上,用尽全身力气吼出那句我构思好的、能救我狗命的话:
“要么!现在!立刻!报警抓我!”
“要么!老子现在就给你这豪车开个瓢!连带你那狗头一起!”
时间好像顿了一下。
风刮过巷子,吹起一个塑料袋,发出哗啦啦的响声。
黄毛在后面已经没声了,估计吓尿了。
我死死盯着顾云琛,手心里的汗滑得差点握不住砖头。
快啊!快让你的保镖下来干我!快用你那冰冷的语气说“处理掉”!然后我就能想办法周旋,逼你报警!
然而,下一秒,我看到了我永生难忘的一幕。
顾云琛脸上那种冰冷的、睥睨众生的表情,像是被砸碎的玻璃,咔嚓一下,全碎了。
他的眼睛猛地睁大,瞳孔似乎都在颤抖。紧接着,那薄薄的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,眼眶里竟然蒙上了一层…水汽?
我操?啥情况?
我举着板砖,僵在原地,脑子彻底宕机了。
然后,我看见两行清晰的眼泪,就从那双据说价值百亿的、冷酷霸总的眼睛里,唰地一下,滚了下来。
流得那叫一个顺畅。
“呃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一个奇怪的、像是被噎住的声音。
接着,他猛地抽了一下鼻子,毫无霸总形象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