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在极度虚弱的时候,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。
“今天的血,活性似乎比昨天更高了。”莲长老看着玉瓶里缓缓上涨的鲜红液体,发出一声赞叹。
另一个弟子在旁边记录着什么。
“禀告长老,今天的量已经够了。”
“嗯。”
莲长老示意他们拔出针管。
我感觉那条虫子终于从我身体里退出去了。
一阵轻松,紧接着是更深的虚弱。
两个弟子把我从石床上解下来,像扔破麻袋一样,扔回墙角。
“好好休息,明天我们再来。”
莲长老最后叮嘱了一句,带着人走了。
石门“轰隆”一声关上。
我又陷入了黑暗。
我躺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。
每一次,都像死过一次。
但这一次,有点不一样。
在刚才针管拔出去的一瞬间,我脑子里那些刚刚沉寂下去的风暴,突然……停了。
不是虚弱的沉寂。
是真的,停了。
就像一屋子吵闹的麻雀,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,整个世界瞬间安静。
我愣住了。
我尝试着,小心翼翼地,动了一下我的念头。
以前,我只要动一个念头,就会引来一百个、一千个念头的连锁反应,最后变成一场无法控制的精神海啸。
但现在……
我想到了一朵花。
我脑子里,就真的只出现了一朵花。红色的,还带着露水。很清晰,很安静。
我又想到了莲长老那张虚伪的脸。
那张脸也出现了。清清楚楚,连他眼角的皱纹都看得见。
我甚至……可以控制着这个念头,让它在我脑子里翻转,放大,缩小。
我……
我能控制了?
这个认知让我浑身一颤。
这么多年的折磨,这么多年的放血,他们以为是在削弱我,却没想到,这种极限的虚弱,反而像一个打铁的锤子,把我那块不受控制的烂铁,硬生生锤炼成了一块百炼精钢。
我把精神力,像触手一样,慢慢地探出去。
穿过厚重的石门,穿过长长的甬道。
我“看”到了莲长老他们。
他们正在往外走。
“长老,那疯子今天好像特别安静。”一个弟子说。
“疯子都这样,时好时坏。不过她的血确实是越来越好了,谷主昨天炼成的‘清心丸’,一颗就卖出了天价。我们药王谷的声望,全靠她了。”
“嘿嘿,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。”
“别胡说。什么死不死的,她是我们药王谷的‘圣血宝瓶’,得好好养着。”莲长老纠正道,但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。
圣血宝瓶。
我听着这个称呼,笑了。
我的精神力,像一条无形的蛇,悄悄地缠上了走在最后那个弟子的脚踝。
那个弟子走着走着,突然“啊”地一声,摔了个狗吃屎。
“怎么回事?”莲长老回头问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,长老,好像是脚滑了一下。”那弟子狼狈地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。
他不知道,就在刚才那一瞬间,我让他看到了他脚下踩着一条剧毒的赤练蛇。
那份恐惧,真实到让他瞬间身体失控。
原来……是这么用的。
我收回了精神力,躺在冰冷的地上,看着头顶那一方灰暗的天空。
天,要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