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《老宅灶神》

拆迁队砸开老灶台,里面掉出一本无字账本 老宅要拆了,我在灶房最后收拾。拆迁队的锤子砸向斑驳的灶台,“哐当”一声,几块砖塌落,露出一个黑洞。 一本深蓝色、线装的旧账本掉了出来,封皮用毛笔写着“戊辰年”。翻开,内页泛黄,却无一字墨迹。 工头嘟囔:“这灶台有些年头了,听说过去家家供灶王爷,会不会是……” 当晚,我暂住老宅隔壁的旅店。半夜被一股熟悉的柴火香呛醒,那本摊在桌上的无字账本,正被一簇幽蓝的火苗舔舐着页角。 火苗不烫,反而透着暖意。火光摇曳中,空白的纸页上竟浮出淡墨字迹: “三月初七,小儿夜啼,耗灯油三钱。” “腊月廿三,供饴糖一碟,来年米缸长三寸。” 一笔一笔,全是老宅过去几十年鸡毛蒜皮的收支,琐碎得让人心惊。墨迹渐湿,仿佛刚写就。 我猛地抬头,昏黄的灯光下,灶台的方向似乎有个模糊的、佝偻的影子,正握着毛笔,一笔一划地对着虚空记录着什么。 它忽然停笔,缓缓转向我。 没有面孔,只有一团温暖的阴影。 它递过来一支毛笔。笔尖朱红,似墨似血。

《桥煞》

凌晨三点,总有人在那座报废的老桥下烧照片 开夜班出租车后,我总在凌晨三点左右路过那座废弃的“胜利桥”。桥墩下,几乎每晚都蹲着个穿灰衣的老太太,默默烧着东西。 火光微弱,映着她一张麻木的脸。纸灰盘旋,从不飞过桥洞。 好奇之下,我一次收了车,悄悄靠近。 她烧的不是纸钱,而是一张张黑白老照片。照片上多是年轻人,穿着七八十年代的旧衣裳,在桥头合影,笑容灿烂。 火焰舔过那些年轻的脸庞,扭曲,焦黑,化为灰烬。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。 老太太缓缓抬头,眼神空洞:“挡了路啦……得送他们走。” “送谁?” 她指着桥墩上那些模糊的刻痕:“都是当年没过去桥的人。桥废了,路就断了,他们找不到家,只好留在这儿。”她拿起一张新照片,上面是几个笑闹的年轻人,“新的又要来了……得赶紧送走旧的,不然住不下。” 照片投入火堆,火焰猛地蹿高,隐约传出几声呜咽。 她忽然盯着我:“小伙子,你面相熟……你爷爷是不是叫李建国?” 我头皮一炸。那是我爷爷的名字,他年轻时就在这座桥的施工队干活。 “他呀,”老太太咧开嘴,露出稀落的牙,“当年也差点住这儿呢。”

《雨夜绣花鞋》

民宿床下,发现一双泥泞的红色绣花鞋 自驾去皖南写生,遇上山洪冲垮道路,被迫住进深山里一家老宅改建的民宿。 房间古旧,木地板吱呀作响。床板极高,床底黑黢黢的。挪动行李箱时,手电光一扫,照见床底最里面,竟端正地放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。 缎面鲜红,绣着鸳鸯戏水,鞋尖沾着湿润的泥渍,像刚被人穿出去过。 心里发毛,我去问老板。胖胖的老板正在算账,头也不抬:“哦,那是‘房客’落下的。她雨夜才回来,别管就行。” 半夜,果然被淅沥的雨声和轻微的“哒、哒”声吵醒。 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布鞋,在木地板上轻轻走动。 声音停在床边。 我僵在被窝里,一动不敢动。 一只冰冷的手,轻轻摸了摸我露在被子外的脚踝。湿漉漉,沾着泥粒。 一个幽幽的女声带着水汽响起:“这双鞋……不合我的脚了。你的……借我穿穿好不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