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品诺山谷,名副其实的荒凉之地。晨光熹微,勉强驱散了山谷中最后一丝夜的寒意。

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、如同被世界遗忘般的死寂。

一眼望去,尽是光秃秃的黄土坡,零星点缀着几棵早已枯死、枝桠扭曲如鬼爪的老树。

几座明显是近期才被遗弃、墙体尚未完全被风沙侵蚀的简陋石屋,如同巨大的墓碑,散落在谷底,更添几分萧索。

与之前嘉泽山谷那至少还有些“生机”(哪怕是盗伐的生机)相比,这里简直是生命的荒漠。

在这片荒芜中,一道淡金色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,身后还拖着一个被翠绿色藤蔓捆得结结实实、像条大号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蹭的“行李”。

正是连夜“搬家”到此的大师姐张靓,和她新鲜出炉的“战利品”——荥钏寨二当家白若雨。

折腾了一整夜,从潜入地牢、智斗寨主、真假法宝对决到极限传送逃命,饶是张靓有“夜猫子契约”加持,此刻也感觉身体被掏空。

那身标志性的淡黄色法术袍裙沾满了尘土和草屑,好几处被碎石划破了口子,露出里面同色的法术棉裤袜边缘。

纯黄色的平底法术过膝靴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泥,早已看不出原本的亮丽。

她那张如同出水芙蓉般娇俏可人的脸蛋此刻也写满了疲惫,淡金色的卷刘海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。

长长的睫毛下,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狡黠光芒的琥珀色大眼睛,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失焦,眼皮沉重得直打架。

“呼…呼…”

她喘着气,看着眼前一座相对还算完整、门窗尚存的废弃石屋,如同看到了救星!

“就…就这儿了!”

她拖着哼哼唧唧的白若雨,踉踉跄跄地钻了进去。

屋内空荡荡的,只有几件破烂的家具和厚厚的灰尘。

张靓也顾不得脏了,她强打精神,小手一挥,真·青藤杖再次亮起微光,那些捆着白若雨的藤蔓如同活物般自动延伸、缠绕,将这位悲催的二当家牢牢地绑在了屋子中央一根粗壮的石柱上。

藤蔓勒得极紧,确保她动弹不得。

“你…你放开我!”

白若雨徒劳地挣扎着,翠绿色的睡袍(早已破破烂烂)下,白皙的肌肤被藤蔓勒出红痕,脸上沾满泥土,银牙紧咬,瞪着张靓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
“省省力气吧,雨姐姐~”

张靓累得连斗嘴的兴致都没了,她敷衍地摆摆手,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,“乖乖待着,等我睡饱了再‘审问’你~”

说完,她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俘虏,拖着沉重的步伐,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倦猫,一头扑向屋内那张铺着厚厚灰尘、但好歹还算完整的大石床。

“噗通!”

她把自己摔进灰尘里,连靴子都懒得脱,淡金色的长发散乱地铺在脏兮兮的床板上。

她侧过身,蜷缩起来,像只寻求温暖的幼兽,小嘴无意识地嘟囔着,开始了“战后总结”:

“唔…荥钏会之行…自我评价…”

她闭着眼睛,声音含混不清,像是在梦呓,“盗宝…和掩人耳目…能力…自然是…S+级…”

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,“…不必多言…”

“敏捷…灵活拉扯…S级…”

她无意识地扭了扭腰,仿佛在回味金灵棍舞动的丝滑,“…棍法…灵巧…丝滑…”

“藏宝…存宝…能力…”

说到这里,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,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(欧阳丽挠痒痒搜身!),语气带上一丝懊恼:

“…之前…被那女流氓搜出来…羞辱了…B级…”

但随即又舒展开,“不过…咱现在…强化了次元袋…隐蔽性…不容易再被搜出来了…”

她满意地咂咂嘴,“…修正为…A级…”

“正面作战…能力…”她的小脸垮了下来,带着点委屈巴巴,“…A-级…”

声音更低了些,“…功法五花八门…不专一…真正精通的…实战拿不出手…”

她似乎想到了师妹们干净利落的战斗风格,语气有点酸溜溜的,“…师妹们…平均A级…”

她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干草里(石床上铺的),闷闷地嘟囔,“…要努力了…”

“还有啥…来着…”

话音未落,那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。

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很快响起,她竟然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,就在这脏乱差的环境里,陷入了深度睡眠。

那张沾着灰尘却依旧难掩精致的睡颜,在透过破窗洒下的晨光中,竟显出一种奇异的、毫无防备的优雅与恬静。

仿佛她不是睡在废弃石屋的破床上,而是躺在祝仙宗铺满锦缎的香闺里。
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
就在张靓沉入梦乡,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“自我评价良好”的满足微笑时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木门转动声响起。

废弃石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,被一只白皙如玉、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,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。

门外,赫然站着大当家白若晴!

她显然已经梳洗整理过,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紫黑色劲装,长发束起,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风尘,但那双冷若寒潭的美眸却锐利如鹰。

在她身后,还跟着一队同样劲装打扮、气息彪悍的女盗匪,个个眼神警惕,手持兵刃。

白若晴的目光如同探照灯,瞬间扫过屋内。

当她看到石柱上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、同样因为疲惫而歪着脑袋昏睡过去的白若雨时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怒火。

而当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石床上那个蜷缩着、睡得正香、毫无防备的淡金色身影时,那怒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、如同猎人终于捕获了狡猾猎物般的狂喜所取代。

“呵…”

白若晴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掌控感的弧度,她无声地做了个手势,示意手下噤声。

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,如同优雅的猎豹靠近沉睡的羚羊,目光紧紧锁住石床上的张靓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嘲弄:

“好家伙…”

她对着身后跟进来的一名心腹低语,语气充满了“果然如此”的得意,“我就知道那神秘罗盘大概率把人传送在这附近,白若雪和白若云这俩还不信呢!”

她轻轻摇头,仿佛在嘲笑姐妹们的短视。

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张靓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上,眼神变得极其复杂,混合着愤怒、忌惮和一丝…难以言喻的荒谬感:

“啧啧啧…”

她微微俯身,近距离打量着这位让她吃尽苦头的“双胞胎妹妹”(或者说,就是张靓本人),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
“倒是白若雨和这张青这两个人…”

她瞥了一眼柱子上的白若雨,又看看床上的“张青”:

“一个不想着找机会逃跑,另一个不担心别人挣脱,她们的心也太大了吧?!”

她直起身,对着手下做了几个精准的手势,声音依旧压得极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:

“一队!”

她指向石床上的张靓,“事不宜迟,趁她睡着,把她给我捆结实了,动作要轻!”

她特意强调,“注意,不要惊醒她!”

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,“也别捆太紧弄坏了她这细皮嫩肉…”

她伸出食指,虚空点了点张靓,“毕竟…还得从她身上‘好好’审问出我那神秘罗盘的下落呢…”

她的目光扫过张靓纤细的腰肢(次元袋位置)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,“顺便嘛…把她身上那几件‘更高级’的法宝——水灵佩、青藤杖…都给本座‘请’过来!”

“二队!”她转向石柱上的白若雨,语气缓和了些许,“去把二当家解救下来,给她喂点水,吃点东西,让她慢慢恢复!”

手下们立刻无声地行动起来。

一队人如同鬼魅般围向石床,手中拿着特制的、浸过药水的柔韧绳索;另一队人则小心翼翼地靠近石柱,试图解开那些坚韧的藤蔓。

与此同时,距离品诺山谷不算太远的另一条隐蔽山道上,一支队伍正在裹甲衔枚地快速行进。

队伍由欢海镇捕快女首领王柠雯率领,成员皆是精锐女捕快和部分佣兵工会的好手。

队伍中段,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身影格外醒目——正是张哲、张瑞、张瑜。

她们已经成功将城防图和灵石记录影像交割给了快活林佣兵工会,领到了那沉甸甸的三十万铜钱赏金(暂时由张瑜保管)。

此刻,她们正跟随王柠雯的部队,作为奇兵,直插荥钏寨腹地。

“停!”

王柠雯忽然抬手,示意队伍停下。

她身材高挑,穿着一身银灰色镶金边的捕快劲装,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,露出一张英气而干练的脸庞。

她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(光系法师特有的洞察力)正警惕地扫视着前方——

品诺山谷入口处,一片茂密(但枯黄)的荆棘丛挡住了去路。

“前方荆棘丛生,不利通行。”

王柠雯低声道,目光看向张哲三人,“三位法师,可否用法术清理出一条通道?动作要快,动静要小!”

“小意思!”

张哲扛着黑犬枪,墨色短发下英气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,“看我的黑炎…”

“我来,冰刃更安静!”

张瑞抱着蓝兔剑,天蓝色卷刘海飞扬,凤眼闪亮。

张瑜则微微蹙眉,习惯性地推了推空气眼镜,似乎在计算最优方案。

“等等!”

王柠雯突然低喝一声,打断了她们。

她的目光死死锁定荆棘丛后方,那座废弃石屋的方向。

只见一队穿着紫黑色劲装、行动鬼祟的身影正从石屋里鱼贯而出,更关键的是…

她们中间,似乎正生拉硬拽着一个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、低垂着脑袋、淡金色长发凌乱披散的身影。

“那是…?!”王柠雯瞳孔微缩。

“嗯?!”张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扬,清冷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错愕。

她那双充满智慧(或者说刻薄)的眼睛微微眯起,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,“那个被绑着的…身形轮廓…发色…”

她顿了顿,语气陡然变得肯定,“…好像是我们的大师姐?”

“什么叫好像?!”

张瑞猛地跳了起来,天蓝色卷刘海下的眼睛瞪得溜圆,指着前方失声叫道:

“明明就是好不好,张靓,那个笨蛋大师姐又被抓了?!”

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(一点点)恨铁不成钢而拔高了些许。

“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!”

张哲气得差点把黑犬枪砸在地上,墨色短发根根倒竖,英气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红。

她咬牙切齿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

“这家伙,总是玩得那么花,整那么多幺蛾子,结果呢?!”

她指着远处那个被拖拽的狼狈身影:

“翻车,失手,被人捆成粽子,然后把兜底救人的义务甩给我们,每次都是这样,烦死了!”

她气得原地转了个圈,靴子狠狠碾着地上的碎石。

张瑞也加入了吐槽行列,小嘴撅得老高:

“就是就是,完全赞同。”

她叉着腰,一脸“想不通”的表情:

“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啊,为什么在祝仙宗的时候,师尊总是觉得这家伙才是我们当中最乖的那个呢?!”

她指着自己的鼻子,又指指张哲和张瑜:

“明明她才是最皮、捣的乱最多、闯的祸最大、却又最会装无辜、掩盖得最好的那个!”

她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:

“师尊她老人家是不是…被那张脸给骗了?!”

张哲闻言,像是被点醒了什么,猛地一拍大腿,恍然大悟般叫道:

“难道是…长相因素?!”

她上下打量着远处那个即使被捆着也难掩清纯无辜气质的身影。

再看看自己英气逼人(可能有点凶)的脸。

张瑞活泼灵动(可能有点莽)的样子。

张瑜清冷刻薄(可能有点不近人情)的气质…

她突然觉得好有道理。

“靠,长得可爱了不起啊?!”

张瑜看着两位师姐越说越离谱,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,打断了她们对师尊“审美”的质疑和对大师姐“颜值欺诈”的控诉。

她银灰色的平底法术过膝靴轻轻点地,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(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):

“咳咳…两位师姐,你们也别蛐蛐大师姐了。”

她推了推“眼镜”,语气带着点“客观陈述”的味道:

“虽然大师姐在祝仙宗…确实…凭借某些…嗯…特质…得到了师尊最多的关注和资源倾斜(比如额外的裤袜护具)…”

张瑜又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用词:

“但她也确实给我们分享了很多好东西(比如偷来的零食),甚至有些时候…”

她想起张靓偶尔大方(或者说懒得计较)分给她们的法术材料:

“给我们的…也超过了她自己的净得收益。从团队资源分配角度看,勉强…也算公平?”

这番“理性分析”在张哲、张瑞听来,简直像在给张靓“洗地”,两人立刻投来“你不对劲”的眼神。

一旁的王柠雯听着这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“塑料姐妹情”现场直播,只觉得额头滑下三道黑线,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。

这都什么时候了,敌人就在眼前,人质(还是她们大师姐)正被拖走!

她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开“大师姐批判大会”?!

这祝仙宗的门风…真是…清奇。

“咳!”

王柠雯重重地咳嗽一声,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:

“三位,现在当务之急,是把你们的大师姐从敌人手里救出来,不是吗?”

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张哲的黑犬枪(火)、张瑞的蓝兔剑(水)、张瑜的白松矛(木),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计划。

“听着!”

王柠雯语速飞快,手指精准地指向白若晴的队伍:

“对方人数不多,但警惕性高,强攻容易伤及你们大师姐!”

她看向张瑜,“张瑜,你用木系藤蔓,制造混乱,分割战场,目标:缠住拖拽大师姐的那两人!”

“张瑞,”王柠雯转向张瑞,“你用水系冰封,冻住对方首领脚下的地面和周围空间,限制她的移动和施法。”

“张哲,”王柠雯最后看向张哲,“你负责主攻,用最快的速度,最强的火力。”

她指向被藤蔓缠住的目标,“轰开那两人,救下大师姐…记住,快、准、狠!”

“我来负责策应和光盾防护,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伤害人质…行动!”

王柠雯的计划简洁高效,三位师妹虽然嘴上嫌弃大师姐,但行动上却毫不含糊。

“盘根错节!——乱!”

张瑜第一个出手。

白松矛一指地面,无数坚韧带刺的藤蔓如同地龙翻身,瞬间破土而出,精准地缠向拖拽张靓的两名女匪脚踝。

同时,更多的藤蔓如同活蛇般在对方队伍中疯狂蔓延、抽打,制造巨大混乱。

“千里冰封!——冻!”

张瑞紧随其后,蓝兔剑划出璀璨冰芒。

一股极寒冻气瞬间笼罩白若晴及其周围数米范围,地面瞬间凝结厚冰,空气仿佛都被冻结。

白若晴刚想凝聚水系法术反击,却发现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。

“黑炎焚天!——破!”

张哲怒吼一声,如同出闸猛虎,黑犬枪爆发出滔天漆黑魔焰。

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的黑色流星,挟着开山裂石之威,狠狠撞向被藤蔓缠住、正手忙脚乱想砍断藤蔓的两名女匪。

“轰!”

魔焰炸裂。

两名女匪惨叫着被狂暴的火焰气浪直接掀飞出去,手中拽着的绳索也瞬间脱手。

“光之壁垒!——护!”

王柠雯双手结印,一道璀璨的圣光护盾瞬间出现在被抛飞的张靓身下,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。

整个过程,快如电光火石,从出手到救人,不过几个呼吸。

“混账!”

白若晴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,气得目眦欲裂。

她强行震碎脚上的寒冰,周身水汽翻腾,正要不顾一切发动攻击。

“大姐,快走,她们有援兵!”

刚刚被解救下来、还虚弱不堪的白若雨嘶声喊道。

她看到远处王柠雯队伍中更多人影晃动。

“可恶啊,她的法宝还没搜出来!”

白若晴恨恨地看了一眼被光盾护住、似乎还在昏睡(或者说被震晕了)的张靓,又看看气势汹汹杀来的张哲等人,知道事不可为。

她一咬牙:“撤!”

带着手下和被救下的白若雨,狼狈地朝着山谷深处退去,转眼消失在乱石之中。

光盾缓缓消散。

王柠雯上前一步,小心地接住从光盾中滑落的张靓。

此刻的张靓,依旧双目紧闭,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
淡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,那身淡黄色的袍裙沾满了灰尘,被绳索捆过的地方还留着明显的勒痕,看起来楚楚可怜,又狼狈万分。

“大师姐!”

“靓靓姐!”

“张靓?!”

张哲、张瑞、张瑜立刻围了上来,脸上写满了担忧(虽然嘴上可能不承认)。

张靓似乎被周围的动静和呼喊声惊扰,长长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了那双迷蒙的琥珀色大眼睛。

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,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。

当看清围着自己的是三位师妹和王柠雯时,她的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心虚和惭愧(毕竟牛皮吹破了),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惊喜取代!

“哲哲,瑞瑞,瑜瑜!”

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撒娇般的委屈,挣扎着想坐起来,“你们…你们来啦!”

她看向王柠雯,努力挤出一个乖巧(或者说虚弱)的笑容,“这位…英姿飒爽的姐姐…谢谢…”

王柠雯看着这位传说中“很能搞事”的大师姐此刻柔弱无害的样子,再想想刚才她师妹们吐槽的“颜值欺诈”,心情复杂地点点头:

“欢海镇捕头,王柠雯…不必客气。”

张靓松了口气,随即那深入骨髓的慵懒习性立刻占据了上风。

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眼角甚至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,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又想往地上瘫:

“唔…好困…好累…”

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柠雯,“王姐姐…你们是不是要去打荥钏寨?带上我好不好?”

不等对方回答,她立刻指向王柠雯队伍后方那辆装载着补给物资的马车,小脸上满是期待,“我…我保证不添乱,我就去那马车里…睡一会…”

王柠雯看着她这副“我保证我很乖”的样子,再想想从张哲口中述说她之前的那一系列“辉煌战绩”(当然并不涉及法宝灵貔貅),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。

但看着她确实狼狈虚弱,而且刚被救下,也不好拒绝,只能无奈地点点头:

“…好吧。但务必跟紧队伍。”

“谢谢王姐姐,你最好啦!”

张靓立刻绽放出一个甜度爆表的笑容,仿佛刚才的虚弱都是幻觉。

她挣扎着站起来(虽然有点晃),迫不及待地朝着马车走去。

张哲、张瑞、张瑜三人看着大师姐那“死性不改”、逮着机会就要摸鱼补觉的背影,面面相觑。

张哲扶额,一脸“没眼看”的表情:“这家伙…刚被救出来就想着睡觉,心也太大了!”

张瑞则担忧地看着张靓有些踉跄的脚步:“她脸色好白啊…不会受伤了吧?”

张瑜推了推“眼镜”,冷静地分析(或者说吐槽):

“基于行为模式分析:大概率是精力透支过度,加上‘夜猫子契约’副作用在日光下的双重debuff,受伤可能性低于15%。”

她顿了顿,看着张靓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,钻进了堆满物资的角落,很快又蜷缩成一团不动了,才淡淡地补充了一句:

“…当然,也可能是纯粹懒的。”

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虽然嘴上嫌弃,但看着大师姐安然无恙(还能睡),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。

人没事就好…

至于她这“能躺着绝不站着”的性子?

唉,随她去吧,谁让她是大师姐(师尊最疼的那个)呢。

张靓在马车角落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,将脸埋在一袋散发着谷物清香的麻布上,心满意足。

马车随着队伍行进轻轻摇晃,如同一个巨大的摇篮。

她感受着这份久违的(相对)安全和宁静,眼皮越来越重。

至于即将到来的大战?荥钏寨的命运?师妹们的吐槽?王柠雯的无奈?此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“呼…”

一声悠长的、带着极致满足感的呼吸声从马车里飘出。

她又睡着了。

阳光透过马车篷布的缝隙,洒在她沾着灰尘却依旧恬静的睡颜上,仿佛给这只历经波折、终于找到临时港湾的“金色灵猫”,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